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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胭儿点点头。

  晚上八点,当胜子和胭儿按预定的时间来到小巷口时,天却下起了雨。风也很大。胜子忙回家取来了伞,搂着胭儿立在一株垂柳下。等了不到一分钟,王大利带着两辆警车悄无声息地驶了过来。两人上了车,车子又悄无声息地朝东北郊开去。王大利看看雨夜,只说了一句:“天助我也!”就不再说什么。胭儿紧紧抓住了胜子的手,胜子用粗大的双手把那两只小手握在了掌心里。

  马路上的积水,像河一样淌了过来。黝黑的翻滚的水面上,反射着街灯车灯黄色、绿色、蓝色、白色、红色的光亮。车子开到郊外,只见公路两边的树被暴风雨刮得如一群疯女人在急剧地甩动着长发。且不时见有高大的白杨树被风刮倒,还有的泡桐树被折断了粗大的树枝。路面上全是断枝残叶。车前边,不时有骇人的大树根状的闪电亮起,照得大地一片惨白。而惊雷就像从天而降的炸弹一般,一个接一个地在车的四周炸响。当车子下了大公路,拐上一条较窄的路时,却被一棵倒下来斜横在路面上的泡桐树挡住了。干警们忙穿上雨衣下了车。胜子也跟着下去了,胭儿撑着伞,给他遮着雨。因风太大,伞撑不住,胜子全身被淋透了,又对胭儿喊:“你上车去吧!”胭儿却坚决不上车,和胜子、警察们一块儿搬树,头发衣服立刻就被淋湿了。众人冒着风雨,费了不少劲儿才把泡桐树搬开,车子又继续往前开。

  车子在离化工仓库二百多米处的一株法桐树旁停下了。此时,伴着银蛇狂舞般的闪电和轰轰隆隆的雷声,风更大,雨下得更急了。一个穿雨衣的便衣民警跑来报告,说:“王大队,从南边的窗户看,屋里亮着灯,估计有人。”

  王大利说:“按计划行动!”车子开到宿舍楼外的一片玉米地边停下,熄了火。王大利和几个刑警就分散开,先后朝4号宿舍楼走去。胜子紧跟在王大利身后。因下大雨,院中无人。刑警们穿的雨衣都被风雨掀了起来,像一只只黑色的大鸟。王大利、胜子他们快步接近了申小强的家。进了黑呼呼的门洞,两名民警上楼警戒。另外两名警察到申小强家南边监视。王大利使手电照着东门,打了个手势,一个刑警将一把铜钥匙插进暗锁孔,伴着一串轰轰作响的沉雷和呼呼作响的风声,迅速地拧了两圈半,“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锁开了。王大利慢慢地一拉防盗门,门又“铮”地一声轻响,开了。刑警又迅速地把铝制钥匙插进锁孔。此时,楼外又是一串炸雷响起和一阵狂风的呼啸。很巧,钥匙只拧了半圈,锁就开了。刑警沉稳地推开了木板门。

  王大利端着手枪第一个冲了进去,胜子和另外三名刑警紧跟着冲了进去。小门厅里没开灯,也没有人,胜子一脚踹开卧室的门,只见一个光着身子的长头发青年人,正坐在床沿上,架着二郎腿,吸着烟,美不滋滋地欣赏着一个绑在健身器上的裸体女子。王大利大吼了一声:“不准动!”和另两名刑警上前就把他死死地摁在了地下,反拧了胳膊铐住了双手。胜子说:“这人是申小强!”又看那女子,对王大利说:“是小马!”小马嘴上贴着透明胶带。胸脯上、大腿上一块黑一块青的。他忙去小心翼翼地撕下小马嘴上的胶带。小马哭叫了一声:“胜叔!”头一歪就昏了过去。胜子和一名刑警解开她腰间、胳膊上、腿上捆着的绳子,取下她乳头上夹的夹子,但打不开手环脚环项环。王大利就取出手机呼胭儿坐的那辆车:“喂,喂,小魏,快把车开过来!叫那个女同志马上到房间里来!”

  胭儿乘坐的车子开过来时,恰好两名刑警把光着身子反铐着双手的申小强押进另一辆车。申小强洁白的身子被淋得全是水,让刑警揪着头发拤着脖子推进车里,就头拱地跪在了车底板上,根本没看到胭儿,也根本没想到胭儿会来。但胭儿却很清晰地看到了他那长头发下一张苍白的脸,心里一阵阵发凉打颤。

  胭儿匆匆进了屋。王大利、胜子和警察们到了外间。刑警们急忙搜查屋内。过了两三分钟,听得胭儿在里屋说:“好了!”王大利、胜子再进去时,胭儿已用一件睡衣包起了小马。一名刑警忙把奄奄一息的小马抱出了屋,放在了车上。胭儿去找了一些申小强的衣服,装进一个兜里,走到门口,回头环顾了一下室内。王大利留下一名刑警、一名联防队员守候,又对胭儿说:“这房门钥匙暂时还不能还给你。我们这几天审理一下申小强的案子之后,再清理你家的财物。如果有申小强盗窃抢劫的,就没收了。属于你个人的,都还交给你。”

  胭儿点点头。

  车子顶着风雨,飞快地朝市区闪烁着灯光的不夜城驶去。在车上,王大利先打手机向支队长做了汇报,又打手机通知了蕊子。只听蕊子一连声地说:“大利哥,太感谢您了!太感谢您了!”

  到了荷叶巷口,王大利说:“小马由我们负责送到医院,你们就不要去了。”又握住胭儿的手说,“谢谢你了!”胭儿把一包申小强穿的衣服给了王大利,和胜子下了车。两辆警车一前一后开走了,胜子撑开雨伞,正要扶胭儿回家,胭儿却双腿发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胜子忙把她背起来,一只手撑着伞,进了巷子。

  胜子刚把胭儿放在沙发上,电话铃就响了起来,却是蕊子打来的。蕊子哭着说:“胜哥!胜哥!太谢谢你了!太谢谢大利了!我现正在‘的’上,往医院赶。”胜子说:“有事,就来电话。”蕊子抽泣着说:“好!哥!哥,好!”

  胜子脱下被雨淋湿的T恤衫和大裤衩子,正要去洗个澡,却见胭儿双手捧着脸,把头伏在了膝盖上。他问了她一声:“你怎么了?”胭儿没吭声。他又问了她一声,她才抬起头来,掠掠头发,抽泣着说:“没么!”胜子走过去,双手捧起她的脸,吻了吻她那发白的嘴唇,问:“还害怕?”

  胭儿摇摇头,双臂攀住了胜子的脖子。胜子又问:“那你哭什么?”胭儿叹了一口气,说:“你们男人,就是……”她用手抚摸着他的胸膛,又去吻他的胸口,胸口上的雨水和汗水有一股子苦涩的咸味儿。“你说吧,没事儿。我知道,你毕竟跟他过了好几年。你们还有个孩子。况且,前些年他对你还不错。胭儿,我不会强迫你做我的妻子的,如果……”胭儿没等他说出下一句,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又拿开手,把嘴堵在他的嘴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偎进他怀里,轻声说:“我估计,申小强这次的罪是不轻快呀。虽说他是自作自受,活该。可要是外人知道了是我提供的破案线索,该骂我是个借刀杀夫的坏女人了。”又说:“还有,小鸽子才三岁……小强总是她的亲爹呀!”

  胜子道:“不也得骂我是乘人之危,抢了人家的老婆,又把她男人送进了班房?”不等胭儿再说什么,他伸手托住了她的后颈子,“哎,胭儿!如果我犯了罪,你也应该大义灭亲!”又盯着她的眼睛,说,“这事儿,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讲。而且,绝对不能让申小强的父母知道!”

  胭儿点点头,吻了他一下,站起身,拉着他的手进了里屋。她毫不犹豫地脱了衣服,从梳妆台上拿起那只银项环,挂上从脖子上摘下来的银链子,递给胜子,就望着他的眼睛。胜子明白这女子是铁了心要跟他了,接过银项环,轻轻地扣在她那细长的脖子上。随着一声“咔嚓”的锁响,胭儿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屋外,风刮了一夜,闪打了一夜,雷响了一夜,雨也哗哗啦啦下了一夜。

  这一夜,胭儿一直没离开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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