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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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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说:“有些手续还没办好。还得等一个多月。”又问,“贝贝好吧?” 胜子一听就有点儿气:“你这个当妈的,心哪,真……几个月了,五个多月了,也不去看看儿子。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妈。” 梅的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抽泣了一阵子,才说:“哪个当妈的不想儿子? 我去咱妈家门口等了十几次,只在旁边看到一次贝贝。妈平时不大带贝贝出来。” 胜子说:“那你为么不回家?” 梅说:“我觉得没脸回去,妈待我那么好,我却光跟你闹别扭,又要离婚,我对不起老人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怕老去看亲生骨肉,动摇了自己出国的决心。 胜子说:“这事儿不能全怪你。怪我,是我档次太低,素质太差,不爱学习。又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整天喝酒、胡混。要是我改了喝酒这坏毛病,多学点儿文化,修养高了,也不至于……”他起了身,去厨房自来水龙头上冲了一条毛巾,拧得半干,拿来递给她。 梅擦擦眼睛,摇摇头:“你这人本质还是挺好的。主要是我,我这人太要强了,一心想干一番大事业出来。总觉得以前耽误的时间太多了,老想把它补回来。我从电视上、书刊上一见到那些介绍女科学家特别是我的同龄女人成才的报道,心里就激动得不行,老觉得我也应该跟她们站在一起。可是结了婚,生了孩子,你又不太顾家,我没空读书,心里憋得难受,就把气撒在你和孩子身上了……” 胜子也觉得,过去几年,两人老是吵嘴、打架,倒司空见惯,而今坐下来平平静静的说话,反而挺稀罕的。他也想,这个破碎的家,还能再重新组合起来吗?如果再合起来,会是怎样一种局面?梅就要出国了,她是根本不想让这个家再合起来了。兴许她现在还谈上了个外国洋鬼子呢?可又不像。如果梅傍上了个美国鬼子,那鬼子就可以包下她的一切来了,还需要她来找自己借钱吗?梅很可能办的是自费留学,到了美国再勤工俭学。这方面的许多事胜子不懂,只是凭一点儿猜测。 梅又说:“我给你写个借条吧?” 胜子把眼一瞪:“嗨呀,你可真是!写么借条呀!”又说,“还没去美国,就来了美国鬼子的生活方式了。你再这么粘糊,我可烦啦!” 梅拿起车子钥匙和小背包,站起来,要走,胜子送她到门口。梅子转过身来,又说:“那,如果……我走之前咱们办……手续,家里的财产就全都归你了。我什么也不要。孩子,就拜托你了。如果我出去能成功,将来孩子送到美国,由我供他上学。咱办了手续,你看看有合适的,还可以再找一个。” 胜子的鼻子额头阵阵发酸,没明确表示可否,却说:“你走之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信。我想你如果有困难,也主要是经济上的困难。我从现在直至今后,全力支持你去当一个女科学家。过去我老以为你是异想天开,现在我认输了。一个杰出的女科学家的作用,抵得上一万个、十万个平庸的女人!希望你,不要往回看,一直坚持下去!才三十五岁,不晚,不算晚!科学家越老越值钱。” “胜子!”梅凄楚地叫了一声,突然伸开双臂抱住了他,但随即身子却瘫软了下去。胜子慌忙去扶她,不防自己也跌倒在地上。胜子忙抱起她来,放到了里屋卧室的床上。正要去端杯水,梅的双臂却使劲搂住他的脖颈,把他的头压在胸口上。她流着泪,喃喃地说:“你怎么换了一个人?如果你早几年说这些话,我还能离开你吗?我还能离开孩子吗?你,下了岗,怎么换了一个人?”说罢,竟禁不住托起胜子的头,边哭边狂吻起他来。吻了嘴,又吻他的脸、眼睛、脖颈和他那健壮的胸膛。分居一年多,梅子内心深处,猛地燃起了一个做女人、做妻子的本能欲望。她坐起来,挺利索把连衣裙脱了,又解下内衣扔到一边,扑上去抱住了胜子,“你来吧!来吧!我知你是个正派人。我还是你合法的妻子。你来吧,来吧……” 面对梅洁白的身体,胜子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的身体依然是那么消瘦,瘦得那一根根的肋骨像包在一张薄薄的粉皮里,一挣就要露出来似的。乳房如一对小馒头,挺着两颗黑枣似的乳头。这对乳房他不知抚摸过多少次,现在对它们却感到有些陌生了。他脱去了身上仅剩的短裤。本来是非常自然非常熟悉非常顺理成章的事,可他那象征着男子汉的东西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任他怎么努力,那儿就像一只萎缩得极小的黑蚕。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多月之前还挺有感觉的。他又试,还是无济于事。 梅也有些诧异,起身问:“你过去像野牛一样的,今天怎么……” 胜子连连摇头,又手指天花板:“苍天作证!打你走后,我绝对没碰过任何女人!” 梅就起身帮他。抚摸他,吻他,引导他,可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热汗、冷汗,把梅都沾了一身的汗,那儿仍如被水浇透了的一截焦炭,怎么也点不燃了。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一直为拥有它的雄奇和威武而从内心深处感到自豪。他为它从梅的体内获得的巨大的冲动与极度的欢愉而感到惊异。特别是那个弥散着槐花浓香的蜜月,以及之后的半年时间里,那些个温馨的炎热的天都的夜晚,它给他带来了多少满足和幸福呵!连她也非常惊讶它那雨后春笋般蓬勃旺盛的活力,她为它那魔幻般永不枯竭的欲望,感到羞怯,又感到了神秘。她也从它那里获得了令她无数次晕眩般的快乐。她把一朵朵浮动着幽香的梅花回送给他,和他一起品尝用梅花在她心窝里酿成的美酒。两个充满了青春活力的身体,一起醉倒在那浓醇的酒海之中。 梅又让他躺下,帮他,吻他的胸,抚摸他的身体,还是白搭。他这才彻底地绝望了。 “我完了!我完了!我成了废人了!” 他坐起身,无比悲哀地垂下了头,内心深处如压了一座巨大的冰山。那冰山似在南极洲的大海中浮沉,露出海面的只是很小的一块,而大块浸泡在零下几十度的冰水之中。冰山上有几只黑色的幽灵似的企鹅在声声哀号:“哇——完了!哇——完了!” 梅坐起来,攀住他的肩膀,把胸脯贴到他坚实的胸肌上去,吻着他的锁骨,说:“你怎么了?过去,你每次都把人家折腾得半死不活的。可今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胜子用手抚摸着梅光滑的脊背:“别问了!我自己知道!”他猛地听到耳边响了一个炸雷。把下巴顶在梅的肩膀上,一行泪流了下来,滴在了她的肩胛骨上,“我自己知道!”又像只压抑着满腔怒火的豹子,低低地吼了一声,“那个秃驴王八蛋,我非宰了他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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