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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老哈的声音压得更低:“要解闷儿,千万别去找野的,那玩艺儿既不保险,又不卫生。让公安逮着了,少说也得罚五千,多的罚一两万。身败名裂。即使逮不着,染上一身病,也是自作自受,活该倒霉。还是养一只合算。一是安全,二是卫生,三是有感情,四是她还能伺候你。如今不少大款和当官的都采取这个办法。那些个去嫖娼的家伙让人家逮着了,纯粹是蠢猪笨蛋。不瞒兄弟说,在小彩之前,我是乱了几年。那天闲着没事了,算了算,嗬,四十八个!打去年春上收了她,我是一心一意,专门对付这一个啦。”

  话音未落,房顶上的几个彩灯亮了,有一个还转了起来。彩电上出现了小桥流水的田园风光,录音机中放出柔和、流畅的伴奏音乐。胜子听了听,是吕剧《借年》选段。

  卧室的门一开,一个花朵儿似的美人儿款款走了出来。胜子不觉吃了一惊。只见小彩将头发梳成了一条乌光油亮的大辫子,从脑后垂到了胸前。辫梢上扎了一朵蝴蝶形的粉红色纱带花,鬓边簪了一朵白色的杜鹃花。耳垂下的坠子银光闪闪。镶花边的翠绿色兜肚,被两只年轻的乳峰高高地顶起。上边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颈子上的不锈钢项环系着一只垂下来的琥珀长命锁。裸露着的肩膀胸口和双臂在氤氲的灯光下显得更白更嫩,如刮了皮的白莲藕雕成的一般。下穿一条大红底子印着绿叶和大朵牡丹花的缎子裤。小巧的脚上是一双葱绿色的绣花鞋。手腕上一对银镯子闪闪发光。全身上下一副土味儿、野味儿的农姑打扮。

  小彩走到离两人两米多远的灯下,双脚站成个丁字形,抬起圆圆的粉脸儿,一对黑黑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胜子一刹那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此时,扬琴、坠琴、胡琴那悠扬的伴奏响过,小彩扑闪了一下杏眼,启开红唇,唱道:

  面对银灯泪悲啼,

  想起了我的丈夫王汉喜……

  嗓音清晰委婉,缠缠绵绵,如泣如诉。吕剧的韵味儿挺浓。胜子忙鼓起掌来……

  一曲终了,胜子赶忙鼓掌。又开了一句玩笑:“我都妒忌二哥啦!”说着,端着小彩的杯子走上去敬酒。小彩含着娇羞施了一礼:“谢谢四哥!”接过杯子,轻轻啜了一口,转身回卧室去了。

  胜子看表已十一点多,茅台也喝下去了一瓶,就说要走。老哈说:“你先等等。”拿来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胜子面前,说:“老四,这是两万,你先拿去用着。要是挣了,么时候还都行。要是赔了,就不用还了。”

  胜子说:“谢二哥了。钱是一定要还的,不管是赚了还是赔了。”又要给老哈写个借条。老哈眼一瞪:“老四你干么?”胜子忙说:“好好,不写,不写!”老哈说:“今晚上要么你就住在这里。给你弄个好带子看看。这楼装了分体式空调,挺凉快,你还回你那个鸽子笼?”胜子犹豫了一下,说:“我还是走吧。改日再来。”老哈说:“你酒怎么样?这钱可带好了。我不是担心钱,是担心人。”

  胜子说:“没问题。”

  老哈送他到门口,小彩没出来。

  第 五 章

  胜子把那个沉甸甸的小包挂在手腕上,骑车往家走,脑袋晕晕乎乎的,心里也有点儿嘀嘀咕咕。他这辈子从来还没一次拿过这么多钱,而且这钱还是借的。虽然老哈说还不还都无所谓,可胜子想这钱是一定要还的。人家在危难之际帮了自己,自己再不还,算个什么玩艺儿呢?将来即使赚钱也不能赚黑心钱、昧心钱。热风吹过来一阵又一阵难闻的气味儿,估计是附近的什么化工厂排出来的。骑着自行车,走过了一段挺黑的行人稀少的路,心就紧张起来,生怕突然窜出来几个劫道的。这条路四年前就修成了,全市每个职工还集了二十块钱,可打通了车,路灯就没亮过。晚报上呼吁了好几次,也不管用。如今有些部门也不怕新闻媒体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正胡思乱想,冷不防路面有个坑,自行车咯噔一下掉了进去,咯得腚生疼。他骂了一声,跳下车来把车推出坑,又骑上。才想起,这段路是民工上午刚刨开的,不知是埋水管,还是埋电缆,还是煤气管道。人们都叫他们是城市里的“扒路军”。弄条马路,今天扒开,明天填上。后天再扒开,大后天再填上。既影响交通,又破坏了马路的质量,还造成了人力物力的极大浪费。我要当了市长,哼哼……黑路过去了,眼前是一串昏黄的路灯。胜子的心才轻松了些。

  小彩唱吕剧的身影还在眼前晃动。小彩美吗?论外表还是不错的。老哈的艳福是不浅哪!自己要是跟梅离了婚,找个么样的女孩呢?小彩这样的?肯定不行。得找个能过日子的,绝不能找小彩这种花瓶,这种女孩咱可养不起。那么,找个离了婚的,或死了丈夫的?可这样的女子一般都带个孩子,两家两个孩子到一块儿,能过好吗?又想,先别做梦了。你个穷光蛋,就是碰上个合适的、可心的,你有钱娶吗?眼前的大路灯光朦胧,远处黝黑莫测。不知不觉,却是走到鹊桥上来了。只见桥下河边树影花丛里,一对对的情侣依偎在一起,如一双双栖息的蝴蝶。胜子侧过脸,一眼瞅见了桥南侧的那棵大柳树,一股子悲怆的情感猛地从心底涌了上来,胸腔里轰地一响,低低地叫了一声:“梅!”

  傍晚,亚妮刚回到家,胭儿就来了。一进门,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亚妮比胭儿大五岁,个头比胭儿高三四公分,但长相一般。原先跟胭儿一个岗,两个人亲如姐妹。亚妮下了岗,在一家什么保险公司给人家跑保险,虽说求爷爷告奶奶的挺不好干,可每个月还能挣七八百块钱。她曾劝胭儿跟她一块儿干,也好有个伴儿。胭儿说,自己脸皮太薄,嘴又不会说,求人的事可干不了。

  亚妮问:“申小强那小子,又打你了?”

  胭儿点点头,抽泣着说:“昨晚上九点多了,他在外边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还要喝,让我给他做菜,陪着他喝。我不喝,他抬手就把一杯酒浇到我脸上。我只好陪他喝。我酒量不大,心情又不好,喝上三小杯就不行了,他还是逼着我喝。我说求求你我实在是不能再喝了。我是你老婆,平时做饭、洗衣裳、伺候你,你还糟践我,就忍心吗?他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响,眼前金星乱冒。就这样还得陪他喝。又喝了几杯,我实在不行了,他就先喝到嘴里,再往我嘴里吐,还掐着我的脖子,非让咽下去不可。以前,我喝得晕头转向,还得给他擦脸、擦身子、洗脚,伺候他睡觉。他还特别喜欢喝得半醉不醉地跟我过那个。那满嘴的酒味儿烟味儿熏得我光想吐。有好多次,两人正过着,我就忍不住推开他去吐。这不,过了一阵子,他把我的胳膊反绑在健身器上,他跟我过完了,去床上睡着了,像猪一样,直打呼噜。我怎么叫他,他也不醒。那一串开锁具的小钥匙,就挂在健身器的摇把子上,离我只有三四公分,可我一点儿也没办法拿过它来打开自己。我在架子上被绑锁了一夜,今早上解开后,胳膊都麻木得拿不到前边来了。”她解开袖口的钮扣,把袖子捋上去,白嫩的腕子、小臂上,有几道紫红色的勒痕。

  胭儿又说:“说句实在话,亚妮你别笑话,申小强虽不是那种彪形大汉,可不知怎的,对那个事的要求特别强烈。刚……同居的时候,除了我来特殊情况,他几乎每晚上都过。有时候一晚上过三四次。我怕他搞坏了身体,劝他节制着点儿。他却说,好不容易追上了一个小美人儿,不尽情地享受享受不是太亏了?当时我想他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这不,发展到今年初,我知道他在外边乱搞女人,就坚决不跟他过‘那个’了。他就用绳子把我绑到他的那架健身器上,硬跟我过。他发起疯来像一只狼,又咬又抓。我身上几乎没个囫囵的时候。常常是旧伤好了,又添新伤。尤其是他喝多了酒,更是专爱折磨我取乐,还不让叫唤。”就解开衬衣,让亚妮看。那洁白如脂的肩膀上、前胸上,果然有许多紫红色的牙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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