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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老公?依赖他?

  “可能确实如你所说,更注意内向性的女人一旦失去家庭将可能遭受巨大的打击,但是,如果女人过多地将精力放到外面的事务,那首先崩溃的必然是家庭。对于结婚,和其他时候一样,谁都无法预知结果,但过度地强调自身,结局必定是崩盘。没有必要那么小心翼翼,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当晚,苏亦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陈明然的话:“你太紧张了,放松一下,学着依赖一下别人,比方,我。你老公,我。”苏亦好承认,她很难完全彻底地相信一个人,陈明然,这个法律上的老公,真的是她所能相信的?

  这么多年来,不要求自己去做一个要强的人,苏亦好似乎还真做不到。

  她习惯什么事都是自己一个人去处理,而且,他真的是她可以依赖的人吗?

  苏亦好真的不确定。

  考虑再三,苏亦好并没有真的去申请JD。主要原因在于钱,JD对钱的要求是很多很多的,她没有那么多钱。而且,她觉得陈明然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现在的工作虽然不大好,但真让她去一年要做满一千多个小时的外资律所,她也觉得自己像被生活压扁了。无论陈明然说得多么不好听,最起码有一点是正确的,她是女人,而且,不打算做女强人。她要考虑生孩子,以她现在的年龄换到外资去,显然,也是不太明智的。

  唉,女人,为什么你总要考虑这么多事情?为什么男人就不需要?尽管苏亦好曾经宣扬说,上天给了你什么本领,就表明你一定要用这个本领,可女人,上天让你而不是男人去生小孩,给你做补偿了吗?

  女人真是不容易。

  又是周五,苏亦好离开公司已经十点多了,出了地铁,街上很安静。她急匆匆地往前走,忽然觉得后面似乎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她,扭过头,那人赶紧把头低下。苏亦好怀疑地瞅了两眼,他居然穿着雨衣。苏亦好有些紧张,穿得这么奇怪,不会是在雨衣里藏有什么凶器吧。她一面想着,一面往路灯下靠,离那个人远远的,加紧脚步往前走。后面的脚步声却紧追不舍,苏亦好很紧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那个人已经超过了她,然后一转身,一掀雨衣,一个男性的裸体暴露在路灯下。

  苏亦好一愣,不自主地抬头看那张脸,发现隐藏在帽子下看不见。她呆了呆,今天忘了带交通卡,买地铁票剩的一块钱随手塞在手袋外侧的兜里,掏出来,冲他一晃,扔在地上就走过去了。

  苏亦好强作镇定地继续快步往前走,却竖起耳朵听后面的声音,时不时还留神旁边的影子,好在再无动静。她拐进了小区,往后瞅瞅,雨衣人已不见了踪影。她松了一口气,觉得身上有些发软,手心里不知不觉已经冒出汗来。她不敢耽搁,快步进了楼道,进门才觉得楼道的灯似乎很暗。按开电梯,空荡荡的,她走了进去,紧张地盯着数字一个一个地往上蹦,一直看到二十二,听到叮的一声,她才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有了光彩。想想自己的做法,也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也没什么,真正想要施暴的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苏亦好开门时,正遇上陈明然走到卧室门口,“才回来?”

  “啊。”苏亦好缓了口气,除非是自己的家人,她是不会把软弱示给别人看的,没有理由,只是下意识。于是她一边换鞋一边笑,“刚才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事。”

  “怎么了?”

  “我刚出地铁口就看见一个人很奇怪,穿着那种军用雨衣,连帽子都戴得严丝合缝,两手抱胸夹得紧紧的,我觉得挺纳闷,今天也没下雨穿什么雨衣啊。正想着,那人快步超过我,距离大约有两米吧,正好在路灯下,手一扯,嘿。”苏亦好笑了,手背在了身后。

  “怎么了?”

  “敢情他里头什么也没穿。”苏亦好的声音很平静,“我心想,这么晚也不容易,刚好买地铁票剩了一块钱在包的外袋,伸手掏出来扔了过去,那人当时就傻住了。哈哈。”苏亦好笑了。

  陈明然奇怪地看着她,“苏亦好,你没事吧?被人耍了流氓还笑得这么开心?”

  “什么流氓不流氓,按他的标准是耍流氓,按我的标准,权当是看脱衣舞表演了,才一块钱的门票,多便宜。”苏亦好手搭在沙发背上,一只脚立在地上。

  陈明然无奈地摇摇头,“你就不怕他过来施暴?”

  “嗨,当时也没想到,他站在路灯正底下,如果真要施暴,估计也不会那样了吧。”

  陈明然只好再度摇头,苏亦好的逻辑思维永远都是这么怪。但他也仅仅是摇摇头,再也没说什么。看苏亦好那满不在乎的样子,陈明然说什么似乎也是多余,也是,她那么独立,也不用他操心。

  苏亦好站了一会儿去洗漱了,关上卧室门她的脸有些僵硬,他,是自己的丈夫?看来,没和他哭是对的。她终于没有把那个“不”说出来,她就这样,有事爱往心里憋。看着很爽朗,可实际上如果觉得别人没有做自己期望的事,她从来不说——各人有各人的分寸,对你如何是人家的自愿,你凭什么说人家?难道感情是要来的?心里隐隐地有些遗憾,苏亦好,你刚才为什么就不把你的担心形容给他听?为什么?就那么怕失望?还是因为之前的事,你已经害怕再有期望了?

  这一天,苏亦好往家里打电话。

  “小姨,你有没有找到小姨父?”五岁的小外甥稚嫩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苏亦好心里笑,不用说,这话背后肯定有人教唆。于是苏亦好故意逗他,“什么是小姨父啊?”小孩子明显对他从未见过的事物尚未认知,于是拿开话筒小声地对旁边说:“妈妈,她问什么是小姨父。”

  苏亦好听到姐姐在旁边压低嗓子说:“就是对象。”对象是苏亦好的家乡对男女朋友的一种称呼。

  于是,小外甥的声音又挪过来,理直气壮地说:“就是对象。”

  苏亦好心里大笑,继续问道:“那对象是什么呢?”

  小孩又被为难住了,这次却没有再去求助,静了一分多钟,突然恍然大悟似的说:“哦,我知道啦,就是你的新郎!”

  苏亦好当时有一种害羞的感觉,小孩子真是天真无邪。

  苏亦好继续问:“那妈妈有新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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