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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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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打来电话,寂寞是一场虚无的梦境,爱情是一场幻觉。许多人都相信梦境是虚无的,但相信幻觉是真实的。 我去了那个小巧精致的城市,厦门。 那里有温润而暧昧的空气,碧绿而清澈透底的海洋。曲折幽静的鼓浪屿。以及人潮如织的嘉禾路。 听说,这儿的冬天不下雪。 这里的热带植物发出油绿的清香,它们呼吸着干净的空气茁壮成长。高大粗壮的榕树吐着长长的根须遮蔽着大片大片的阴凉。 在这里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卓。 她是那种明丽而热烈的女子。干净,漂亮得一塌糊涂。 她说,我觉的你有一种特别得忧郁。 我笑了笑,明亮而寂寞。 我们一起游览了鼓浪屿。从海边的轮渡到柔软而细小的沙滩;从郑成功出海处一直到琴房到日光岩到一些不知名的西欧建筑。她一路地说说笑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们走过一排排的葱绿植物,踏着令人脚麻的碎石路,环绕着这个两平方公里的小岛。 海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白云把天空压得很低,你甚至都可以听到它们碰撞的声音。 在三一教堂前,卓说,我喜欢跟你一样的寂寞。 我说,看,这是一片热闹的海。 那天玩得很尽兴。我送给卓一只贝壳编成的手链,在岛上俯拾皆是的那种。她向我要了联系地址和手机号码,飘然而去。 我什么也没记,有那个必要吗,我一直问自己。 如歌笑脸如花地等待我的归来。我送给她一个在岛上买的精致的手镯。它几乎花了我一半的旅费。令我痛心的是刚买的手机丢了。 回来后,我跟如歌还是这样平静地过着。日子短暂而漫长。直到济南的秋天落下最后一片黄叶。冬天到了。 这儿的冬天不太冷,没有呵气成冰的空气,也没有哧哧地跳动着燃烧的火苗,迷离而硕大,像朵盛开的野菊花。这里只有雾蒙蒙的天气,冷而干燥。到处充斥着杂乱无章的尖叫和粉尘。可它也下雪。只是很小,像一层薄薄的白纱铺在地上,第二天便消失得如斑马的肚皮。 这让我很容易想起父亲,想起那个贫困潦倒的男人。他曾经是那样地温文尔雅,像一个不折不扣的英国绅士。可是后来不行。从他不修边幅和酗酒开始。他变成了一个贫困潦倒的人,没有妻子,没有朋友,只剩下钱和酒精。他用金钱换来酒精,再用酒精麻醉自己。 他经常露宿街头,在酒醉后的寒冷冬天。 他也渐渐地开始神情恍惚,目光呆滞,说话时语无伦次。 他的手渐渐地失去力气。 我已经十四岁了。他开始苍老,苍老得都打不动我了。你完全可以从他愤怒而浑浊的目光中读出他的落寞和无助,还有绝望!他还在喝酒,不停地喝,直到有天拿不动酒瓶为止。 酒精能让他麻醉,麻醉能让他苍老,苍老可以忘记。 忘记是他和酒精共同的目的。 我时常见他酒后又哭又闹,痛哭流涕的样子,它让你很自然地联想到绝望。 我想,我应该快速地成长,然后逃离这个充满雪花和寂寞的城市。 绝望是因为寂寞而产生的,如果寂寞是漫天飘逸的雪花,那么,绝望是雪化的声音。 父亲没等到我大得可以离开那座城市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他用酒精点燃了房子。 那年以后,花着父亲的保险费,我一个人生活在北方。租了一间狭小的屋子,里面温暖,湿润,它让我像一条游来游去的鱼。 十八岁那年,我考上大学,来到济南。 每个冬天对于我来说都是一场不小的灾难。这个济南的冬天几乎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开始喜欢猫在屋里,看看杂志,听听音乐,然后睡个懒觉。像冬眠的熊那样无聊地打发着时光。有时候,我甚至会百无聊赖地数数时钟分针时针相遇的次数。 我开始期盼着春天的到来。 可是冬天还在继续,这一年的冬天似乎变得特别长。 我在床上做着各种各样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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