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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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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最早到达车祸现场的目击者,警方要我回去录一份笔录。你们不用等我,都先回去吧。” “哎,你要不要换件衣服啊?你全身都湿了,小心感冒……”岑京堂大喊着,岑缓羽倒是头也不回地冲他摆手,另一只手插着裤兜潇洒离开。 “喂!弦歌,你去哪儿?!”他一回身,只见弦歌蹭地从床上跳下来,脚上还穿着不合脚的大拖鞋,追着岑缓羽跑出病房。 弦歌刚跑出门口,一个强劲的力道猛地阻止她的脚步,紧扣住她的左腕。“你上哪儿去?”那个嗓音带着空颤的尾调,弦歌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秦筝。他在众目睽睽下戴着墨镜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内,从他身边路过的病人和小护士都不自觉地多瞟他两眼,可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站在这里的就是那个红透半边天的超级天王秦筝。 “我……”弦歌呆立原地,一侧首,岑缓羽的背影已愈行愈远。她为什么要追?真追?了又能说什么?她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任秦筝拉着她往病房走。 一阵惊天动地的悲怆哭喊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在这个狭长的走道里格外刺耳。几个医护人员推着一张盖着白布的病床从弦歌身旁走过,家属亦步亦趋地紧跟在病床后,各个双眼通红。 只差一点,如果那块白布下的人是岑缓羽……弦歌不敢想象那样的万一。 秦筝的身影就在眼前,嵌在走廊昏黄的光影中,朦胧失真。她曾失去过他,所以当她失而复得时格外珍惜,却又患得患失。可岑缓羽不同,他们青梅竹马相识多年,如影随形,她习惯了他的存在,嬉笑怒骂、高潮低谷,他都理所当然地陪着她,就像空气,原来当人陷入真空时才知道窒息的滋味。她从不曾想过,如果有一天岑缓羽不在了……她扛住了没有秦筝的世界,却扛不住没有岑缓羽的世界。 弦歌忽而摇头闭眼,挣脱秦筝牵着她的手。 秦筝霎时僵立原地,空留一个直挺挺的背脊对着她。许久,他才带着惆怅的笑意说:“你终于还是决定放手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吧?” “…………” “当我看见你听到岑缓羽出事的消息,失魂落魄地跑出去时,我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你总会发现的……” “…………” “我们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从我强留下你,让你当我的经纪人?从我不顾你的反对,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从英国,我不信任你开始?” “…………” “罢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重要了。秦筝摘下墨镜,缓步离开,廊灯在他身后拖出一个变形的影子,渐渐彻底消失。有人认出了他,兴奋地追着他往外跑。“秦筝”、“秦筝”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他还是那个站在演艺圈顶峰的超级天王秦筝,只是他的身后,永远少了一个叫做叶弦歌的女人。 岑缓羽从警局出来时,天空依旧大雨倾盆。初看到那袭香槟金色的长裙时,岑缓羽误以为是错觉,被雨水沁湿的香槟金色丝缎在夜色中明亮得像一盏灯,定定地竖在警察局的铁门外。 冯启旌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指向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弦歌小姐她……” “你怎么不先送她回去?”岑缓羽皱皱眉,明知是废话。只要叶弦歌想做的事,别说冯启旌,就是他自己,也未必能劝她改变主意。 “她站在这儿多久了?” “从您进去,一直到现在。”冯启旌低头看表,答:“三小时零十七分钟。” 岑缓羽瞪了他一眼:“你也由着她?!怎么不进去告诉我?” “弦歌小姐不让……” “……行了,把车子开过来,在路边等我。”岑缓羽不禁头疼,首先想到的是打电话给秦筝,问问是不是他们之间又出了什么事。可一掏口袋,才发现自己早已换上冯启旌带来的干净衣服,手机还落在之前的出租车里。他叹了口气,撑伞绕到她身后。还没等他靠近,弦歌已先行转身,冲他嫣然一笑:“做完笔录了?” 岑缓羽怔了怔,答:“嗯,做完了。”他一边用脖子夹着伞柄,一边脱下身上的风衣,作势要给她披上。 弦歌咯咯直笑,自动自觉地接过风衣套在自己身上。男款风衣又大又长,她拎着两截长出来的袖子,在原地跺脚呵气:“冻死了,你再不出来,我就成冰棍了。” “冷就上车里等去啊,杵在这儿吹风干什么,谁又刺激你了?”岑缓羽好笑地瞅着她,主动替她撑伞,将大半边伞都往她头顶挪。 弦歌含笑不语,探身帮他收起手里另外一把雨伞后才说:“我也想尝尝那种等待的滋味。”她停下脚步,仰首看他,一字一顿认真道:“我想看看,你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我身边等待的滋味,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什么意思?”岑缓羽一时反应不过来,懵在原地。 弦歌露出狡黠的笑意,一对梨涡嵌在脸颊处格外明显:“没什么意思,就是突然发觉达西先生挺帅的。” 岑缓羽略有所悟:“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Collin?Firth嘛,他演了两个达西,你说的是哪一个?Fitzwilliam Darcy还是Mark?Darcy?” “喜欢Bridget?Jones的那个。” “哦……Mark?Darcy,因为他那句台词?‘I like you very much,just as you are’?” “是,又不是。”弦歌摇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然加快脚步往停在路旁的车子走,“不知道怎么说,先上车吧,下次再说。”她溜着小碎步蹿进车里,隔着车窗冲他招手。 冯启旌见状,当即启动车子,车前大灯一亮,不偏不倚照在迎面走来的岑缓羽身上,他身上衣服大半部分都被淋湿了,雨水顺着发尖淌下来。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又把自己淋成落汤鸡。 弦歌想到了什么,在他上车前放下车窗,手肘平放在车玻璃上笑看他:“缓羽,我想到要跟你说什么了。” 他俯身迁就车窗的高度,弦歌反倒从车窗内伸出头,探出上半身,笑吟吟望着他,渐渐地将笑容敛入瞳底。她的嗓音在雨声中轻柔得仿佛拂过水的柳枝,淡淡的,却柔韧坚定:“几个小时前,当我知道‘岑缓羽’这个名字随时可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是伤心也不是难过,和当年失去秦筝的感觉不同,那时没有秦筝我虽然也很难过,可还是撑过来了。不管多狼狈、多消沉,我还是撑过来了。可如果有一天,叶弦歌身边没有岑缓羽,她就会失去了做所有事情的动力……”她眨眨眼,双颊带着异样的绯红:“你懂我的意思吗?” 岑缓羽半眯着眼,不置可否。 “不明白?”弦歌有点急了,咬着下唇琢磨措辞,“那天我看见陶米楠拿着你的信用卡副卡付账,看见你出面为她争取女主角的角色,还有看到她挽着你的手参加公司周年庆,你还在记者面前那么维护她,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莫名的不爽!可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爽!” “哦,”岑缓羽做恍然大悟状,将字尾音拖得老长,“你是嫌我小气,只把副卡给她,不给你是吧?也对,凭咱俩认识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是比她更有资格拿我的副卡。这好办,我让启旌……” “岑缓羽!”弦歌恶狠狠地打断他,他装傻充愣的样子实在招人恨,“我想分你家产!” “怎么分?”岑缓羽玩味的笑意更浓,索性抱臂等她下文。 “…………你爱怎么分怎么分。”弦歌气结。 “是你要分我的家产啊,当然你说的算。”他是铁了心戏弄她。 “好,把你手里的岑氏股份分我一半!”她开始胡搅蛮缠。 “嗯,还有呢?”岑缓羽笑容略有收敛,开始认真考虑她的建议。 “NAS全权归我!” “还有呢?” “你那些不动产、股票、债券什么的也给我!” “还有呢?” “…………没了。” 这下轮到岑缓羽笑了,抚着眉骨哭笑不得。“叶弦歌,让你对我说一句‘我喜欢你’有这么难吗?还有……”他顿了顿,敲敲驾驶座的玻璃,示意一直在旁看戏看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冯启旌关上车窗,“还有,求婚应该男人主动,哪有女士优先的道理?更没有用分家产代替求婚的……” 弦歌语塞,狡辩道:“谁跟你求婚来着?我就是要分家产!还有……”她也眯眯眼微笑,凑近他的脸:“叶弦歌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哦?”岑缓羽俯身印上她的唇,短暂的攻城掠地后猛然抽离,炫耀一脸胜利的笑容,“可我就是喜欢牵着你的鼻子走。” 就像他曾说过的那样—— “叶弦歌,你就不能乖乖跟着我吗?!” “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 ——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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