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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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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被岑缓羽连哄带骗、连拖带拽拉进门诊,直到医生上药的那一刻,她还没发现发现自己右手肘下被磨去一大块皮,血肉淋漓,皮肉上插着若干根细小的木刺,像一片微缩型的梅花桩。一定是她格挡劫匪袭向她的木棍时受的伤。她回忆着,对那两个抢劫未遂的劫匪的恨意更入骨三分。 消毒酒精触及伤口,那翻起的皮肉就像瞬间炸开似的,仿若利刃寒尖划过,丝凉的钻痛从伤口处一直蔓延至全身,她倒吸一口冷气,牙关哆嗦打了一个寒战。 医生的眉头都快皱成马里亚纳海沟了,金边眼镜上寒光凛凛,冲她直皱眉。岑缓羽就是一彻底的帮凶,帮着医生死命压着她,任她皓齿玉贝磕在他手背上,印下长城城墙般抽象的牙印。 医生颇为同情的看着岑缓羽,不停安慰弦歌:"小姑娘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小姑娘?弦歌一怔,背着身子扭过头问医生:"医生,你叫我什么?" 医生不解其意,对岑缓羽呵呵一笑,指着弦歌问:"你这个妹妹很让人头疼吧?"末了,又问弦歌:"大学毕业了吗?" 研究生都毕业了!弦歌不答,因疼痛抽搐变形的俏脸埋在臂弯里,对医生的问题置若罔闻。 倒是岑缓羽忍俊不禁,夸张地拍她脑袋,反问医生:"医生,她看起来有这么小吗?"的确没有,她顶多比岑缓羽小一岁而已,准确地说,是6个月。 不等医生回答,弦歌又扭过头追问一句:"医生,你说他几岁?" 医生看弦歌不再大喊大叫的说疼,瞧了岑缓羽一眼,便顺着两人的话接下去,"奔三了吧?二十八九,应该差不多。小姑娘,我看你也就二十一二,大不了。" 弦歌强忍着才没在医生面前失态大笑,憋着一张涨红脸,深埋在手臂间,双肩不住的颤抖。 岑缓羽就差没掀桌子,嘴角抽搐,冷汗直流,还要违心的赞道:"您猜得真准,呵呵。" 其实真不怪岑缓羽显老,他社交场上纵横四海,Giorgio Armani的杏色休闲西装更显得他风流倜傥,身材修挺。一双顾盼媚生的丹凤眼尽染八面玲珑的老成,怎么看,也不如一身T恤牛仔裤外加白球鞋的弦歌单纯。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弦歌止不住笑,手臂上的伤痛倒是抛之脑后,直拿岑缓羽打趣。两人嘻嘻哈哈回到楼下时,早已过了午夜。迈巴赫的引擎一熄火,四周瞬间静了下来,夏虫藏在树梢草间,唧唧喳喳的幽鸣恍从四面八方包围来,空气仿佛也渐渐停止流动。 "晚安。"一个吻仿若碎瓣樱落,轻轻点在她额上。 弦歌愣了愣,眉角微挑,定定望着岑缓羽,直看得他心里发颤,像狗尾巴草的软毛来回拂过心台,心上无尘,眼前迷黯。他刚想解释,便见她坦然一笑,冲他一摆手就开门跳下车。 "晚安。"她全将这个突兀的吻看作goodbye kiss,都是受过西方教育的人,在这方面脑子转得很快,一甩头便将吻下可能存在的其他含义抛之脑后。 副驾驶座上仿还残留着她甜而不腻的淡淡体香,岑缓羽仰靠在驾驶座上,夜色映上他的脸,心跳的鼓点似与夜里嘶鸣的虫声遥相呼应,扑通扑通,弹奏出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的小夜曲。 他打开车顶天窗,一轮月辉斜挂在凝墨般的夜空,晚风清凉袭入,他接连深吸几口提神的凉气才缓过神来,小夜曲中和鸣的鼓点渐轻,引擎一启动,立时覆盖在轰响的机械声下。 迈巴赫调头,他眼波余光一扫,以为错觉,再看一眼才确信无疑。树荫暗地,依稀有一辆车影停靠树下。他愣了愣,本能的仰望楼上那扇挂着粉色帘帐的窗,犹豫只在一瞬,下一秒他已定神离去。 窗外街景变换,似乎连时间和空间也随之改变,变得陈旧,记忆不堪一击…… 那一年,他在迪吧中看见她时,她穿着精练的西装套裙,蹬着足可以当凶器的高跟鞋,独自一人趴在吧台上喝酒。他上前叫她,她轻抬眼便笑眯眯的唤出他的名字。那时他们已近四五年未见。 迪吧黯哑的灯色下,她的脸泛起玫红的醺醉,借灯色呈七色琉璃般绚烂的瞳眸中隐含笑意,却不见焦点,似在看他,又似在看旁物。妆容清淡,在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中,仿若一朵纯色百合,落寞地坐在那儿,与周遭一切背景格格不入。 见到他,她恍若溺水者抓住一根浮木,双手攀在他肘上,下颌抵着他左肩,像醉倒般不省人事靠着他。迪吧的重金属乐响彻震天,绚丽的灯光在头顶打转,天旋地震,他任她抱着,直到感觉到她浑身无可抑制地颤抖,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入耳,像嗡鸣的蝉声,他才意识到--她在哭。 那一晚,他记住了她颓败的模样,也记住了连累她颓败的人名…… ***** ***** "秦筝?" 弦歌的手一抖,整串钥匙滑落地上,一声脆响仿如散落的珍珠,在寂夜中响声格外清脆。 声控廊灯冷不丁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席卷而来,弦歌置身原地,怔怔望着倚在楼道口处的身影,高大挺拔,背脊僵直。他低着头,天井月光泻洒一身,就像舞台上的追光,他的身畔星芒闪烁,而他,则是唯一的主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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