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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狂涛席卷降临敖包村

  他想起了父亲临死前给他说过的话,只要好好打猎,积攒些钱,就可以娶到媳妇的。所以,他开始早出晚归,打猎,卖钱,仔细地计划着花,把富余的钱攒起来。

  这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一个初夏的午后,广袤的中都草原上,看不见羊群的飘动,看不见牛阵的悠闲,更看不见俊马的飞腾,一片宁静。万紫千红的大草原,就像是一个睡美人那样,孤孤地卧在这苍穹之下,只可惜少了欣赏她的生灵。

  在一片开着金莲花的草丛中,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好像也睡着了,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手边,扔着一枝猎枪,还有几个猎物。他叫狼子,是个落难的猎人。

  忽然间,有个狍子从草地上跑过,正好踩到了狼子的身上,狼子被惊醒了,狍子也吓得飞奔而逃。

  狼子很快从地上坐起来。他看了一下正往远处逃跑的狍子,不紧不慢地拿起猎枪,只听嗵地一声响,那狍子就在远处的草丛里栽倒了。

  枪响声打破了草原的宁静,使那凝重的空气颤动了一下,随之就有几只鸟儿从周围的草丛里惊飞了起来。

  狼子仰头看看那些飞起来的鸟儿,却没有兴趣再打它们。他扔下手中的枪,又在原来的地方躺下了。

  草原又恢复了方才的宁静。

  高天上的太阳,好像不解地看着这宁静的睡美人,慢慢往西移去了。

  直到快近黄昏的时候,狼子才从那地方站起来,拿上猎枪和猎物,往击毙狍子的地方走去。

  毙命的狍子就像是影视里的定格那样,还保持着毙命时的形状,它的头扎在草丛里,屁股高高地蹶着,下面是一片染红了的绿草。

  狼子走到狍子跟前,看了看狍子的死状,似有怜悯地默默地站了许久。后来,他把狍子轻轻地抱起来,抚摩抚摩它的身子,又将它还睁着的眼睛抚摩着合上后,才背起它踏上回家的路。

  这时候,西天上的残阳,用它那同情的目光,回望了回望归途上的狼子以后,便离他而去了。

  狼子的家在敖包村。这是一个有六十多户人家的大村子。老远看去,土土混混的,没有一点儿亮色,因为全村的房子都是用土坯垒的墙,用泥巴抹的顶。

  敖包村里,此时很静,街上几乎看不见走动的人。尽管这样,狼子依然绕着村边儿上走。他家住在最北边,他绕了一大圈,才到了自家门前。

  狼子的家是三间土坯房一个大院子,院墙已被风雨蚀得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和他家紧挨着的是张贵富的房院,也是三间土坯房一个大院子,房与狼子的房连在一起,院墙蚀得跟狼子家的差不多,只是和狼子家中间的隔墙靠房子的一端,垒了一段有丈把长五尺高的墙还显得新一点。狼子开了房门正欲进去,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去,是张贵富。

  张贵富是个四十多岁的瘦弱男子。平日里他精神萎靡,只有遇见狼子的时候,才会挺起腰杆,装出自得的样子,而且从不拿正眼看狼子。在他看来,他即是过得再不好,即是至今还未曾娶妻,那他比狼子还是强得多,他认为他跟狼子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一个类型的人。不过今天,张贵富倒好像有点例外,他竟然也是绕着道,从村子的那一边绕到家门口来的,只见他满头大汗,走得很急,到门前才发现狼子站在那里,不但没有顾上挺胸昂头,做出自得的模样,而且似乎吓了一跳,随之急忙开了门就进去了。

  狼子看了十分纳闷。他想,这张贵富是怎么了呢?他一边想着,进了门,放下猎物,赶快走到那边墙跟前,把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那边的动静。

  张贵富进屋以后,就把门窗关牢,赶快躲到屋角处,从怀里掏出一卷钱来慌忙地数起来。

  狼子听了半天,听不到什么动静,便索然地摇摇头,仰躺到了炕上。过了一会儿,他无聊地从枕头底下摸出几张女人的照片来看着。这些女人的照片都是他偷偷从杂志和报纸上剪下来的,己经破损得很厉害了。看这些女人的照片是他感情的唯一寄托。

  魁梧彪悍的狼子,已过而立之年。他之所以还孤身一人,是有着痛苦的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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