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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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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周末,我突然感到很无聊,于是去喝咖啡。一切优雅的末路似乎就是喝咖啡,仿佛有一部戏——男主角又没钱又乏味,只能对心爱的女人说:“唉,喝咖啡去。”自救的方法不过如此而已。不过咖啡店确是令人提神的地方——在所有地方你都会打哈欠,唯有咖啡店,好像没有什么倦得睡过去的人。大概除了迪斯尼的惊险游戏,就数咖啡店最老少闲宜了。 Waiting Bar前面的法国梧桐萧索着叶子,偶尔经不住寒风落下个几片,偷偷地飘在马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几乎没有人注意。哑檬一个人坐在藤椅上看《海边的卡夫卡》。今天,她穿一件白色细麻衬衣、磨损的牛仔裤,衣着随意。走近,甚至隐约闻到她身上Adidas的运动香水味道。 见我进来,哑檬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张片子:“昨天我看了《海上钢琴师》,挺好看的。” 我对朱塞佩·托纳托雷一直抱有巨大的好感,只因为他的“寻找三部曲”。《海上钢琴师》这部电影我看过三遍,亦不动声色地接过来:“哦,托纳托雷的片子,先前我看过他的《天堂电影院》。” 好像伯牙遇上了钟子期,哑檬红着脸,兴奋地说:“对哦,他讲故事手法很棒,观众会在回忆与现实交错间,轻易融入剧情之中,并几乎因此而怀疑,故事是否真人真事。” 我两眼放出了光彩,也感叹起托纳托雷的超凡本领:“这是一部震撼魂灵的电影,看的时候,我很难以想像一个从未踏足过陆地的人,不对,应该是天才,只有天才,才可以无师自通,才可以让全世界所折服。就像那句‘我的音乐不可以和我分开’,1900有着自己的一套人生观,他是一个终生生活在轮船上,一个与船共存亡的天才。这样的人,我已经热血翻腾。” “在一片狼藉的维吉尼亚号,依然独守空船的1900,最后是那么的一脸悲伤:‘城市那么大,看不到尽头,我能看到吗?就连街道都数不清了,找个女人,盖间房子,买块地,然后一起走向死路……陆地,太大了,他像一艘大船,一个女人,一条长长的航线……我之所以走到一半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我所能见,而是因为我所不见的。’很多时候,我总在想,固守和求变究竟谁更值得我们去尊重,去理解……” 说到这里,哑檬抬头凝视着我,我只好凄凉地笑了笑,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永远不做大多数。”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哑檬带着一脸愉快的表情回到座位上。 我四周看了下,这里有许多旧电影,《情书》、《上帝之城》、《迷幻列车》,等等,这些影片在外边都很难买到了,哑檬权当个人收藏。她喜欢看一些老电影,听一些爱尔兰音乐,有时也经常向我推荐她最近热衷的电影或音乐,把碟片统统翻出来,跟我相互交流。 偶尔,哑檬出去买点东西,或者送衣服去干洗。我就替她看店。回来的时候,她会带几包苏打饼给我。她就是这样有点天真的年轻女子,有点厌世,欲望淡薄,内心平静,对生活有着过于淡定的理解。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我便嗅出她身上那种长期离群索居的气息。我也从未遇见过有如此共同嗜好和细节相似的人,喜欢摩卡咖啡,淘过期的冷门杂志,乐于整理房间,听爱尔兰音乐,收藏经典老电影,看过村上春树的小说,重复阅读杜拉斯,甚至同样因为《似水年华》而向往乌镇。 “对了,沈文婷在二楼。” 喝到喉咙的咖啡霎时间停了下来,我有些愕然:“她来了多久?” 哑檬“嗯”了一声,转头看看钟,说:“约莫半个钟头吧。” 5 我感叹着上了楼,楼上正放起舒缓的音乐,沈文婷坐在靠窗的一角,一个人喝着咖啡,安静得很。 我走了过去,搭讪着:“我陪你喝。”沈文婷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沈文婷,你这是干什么?你被选为预备党员,也准备去日本留学了,双喜临门啊,应该找家饭馆,跟朋友们闹腾去……” 沈文婷摆了手,打断我的话:“苏昱,你信吗?我找不到朋友。” 我看着她,又看着远处,默不出声。沈文婷两片嘴唇微微颤抖:“快四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啊,就这样走着,走着,成长、进步甚至改变。”她的声音显得凄凉,“现在李俊也走了……” “是啊,是我们选择了生活,却又想要努力摆脱。” “很可怜而可笑吧?”沈文婷笑了笑,把长发扎在脑后,露出很清楚的脸和脖子,以及脖子上坠着那条炭银色链子。她的指甲涂着黑色,与她很长很白的手指不太和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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