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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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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由于这样,阿伟在奉劝阿琴不要跟张子君来往时,阿琴的态度非常明朗。阿伟毫不含糊地说他是个劣迹斑斑的人,阿琴说,你应当明白我是什么货色,并非一块纯美玉无疵无瑕,不照样有些劣迹么?阿伟佩服她的坦诚和直率。阿琴说你是我哥,我用不着带着面具给你讲话。阿伟拖过一张企业管理方面的报纸,心不在焉地冷冷地说,算我白说了,由你去吧。 阿琴是迈着气冲冲的步伐出门去的,走时顺手把桌上的一支良友折成了两截。下楼后又径直到张子君店里去了。张子君正在和面,一团白色软体在他手上不停变换着粗细长短厚薄凸凹的各种形状。阿琴过去把他衣袖绾得很高,说哥不让我跟你来往。子君问为什么,他说你有劣迹。子君瞅瞅外面的顾客小声道:晚上你到我家去吧,专门给你谈劣迹。阿琴出门时说,晚上我一定来。 夜幕降临时分,张子君把店里的事向伙计安排停当,顶着一路初放的华灯回家了。经过洗涤和稍稍打扮的他脱去了平时粉尘蒙被的灰色,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消瘦,但脸上出现了生机和血色,显得愈加清秀了。自从妻子命归黄泉之后,经过几个月时间的痛苦挣扎和休养生息,憔悴不见了,精神面貌给人以良好的感觉。原本空荡荡的屋里适当添制了一些家具,破旧的四壁也进行了稍微的整修,屋里比往昔充实丰满得多了。为了迎接阿琴的到来他特意把屋子打扫了一番,还喷了一些空气清新剂。他站在屋于中央茫然四顾,觉得少了点什么。究竟少了点什么他一时想不起来。直到阿琴的脚步声急促地出现在门口时,他才想到屋里确实需要一个女人。 两人的交谈进行得缓慢而秩序。依然是隔桌对坐,中间摆着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雪梨苹果和香蕉。张子君这样安排的全部目的在于对自己的设防,在于安全地交流思想和克制自己沉疴已深的毛病。他害怕自己要动手动脚才专门设置了这样一个障碍。他想他从现在起必须强迫自己学会尊重女人。两人先是对视了很久,都在等对方开口可谁都不愿开口。阿琴拿起一个苹果伸向他嘴边让他咬一口,张子君摇头不咬,阿琴说你不咬我就走。为了让她不走他才咬了一口。下口咬的时候苹果自然晃动了一下。 我是个坏女人。 我是个坏男人。 咱们正好般配。是臭气相投的一对。 就是。天作之合。谁也别嫌弃谁。 这就叫大哥莫说二哥,鼻子眼睛一样多。 子君就笑。你经过了几个男人? 四个。差一个一巴掌。 正好一桌麻将。 你经过了几个女人? 比你差一点儿,三个。合法的只有一个。其余都是多吃多占。 玩弄人家? 算是吧。我特别坏。要说玩也是她们让我玩的。我什么都干过。偷盗吸毒打架赌博。 你很坦率。 只有坦率才能让你了解我的丑恶。如果你觉得可怕可以马上走。其实你也是坦率的。 我必须坦率。我想把我的一切都向你掏光说尽。 真是一对狗男女。子君叼上一支烟。咱们都是在情场上扑打得屁滚尿流的败将。 阿琴忧郁地说,狗男女也会遇到狗男女的困难。 你说什么? 哥不会同意的。他是我们家的皇帝。 他跟肖平好。我能不能请肖平跟他说说? 你可以试试。但不要抱过大的希望。 阿琴昂首阔步走出门时,子君正转身进屋把放在床头上的小芬的骨灰盒转移到一个阴暗角落里掩盖起来。他回想伴随她这么多日日夜夜以来,他的心绪很难从那黑匣子中完全解脱出来。脑子里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许多,他首先对经历了四个男人的阿琴感到惊讶。凭他自己的经验当然不能称之为破鞋或烂货。想想街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别看她们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一副清高孤傲模样,可谁知道她们又跟多少个男人睡过觉呢?他妈的穿上衣服是人,脱了衣服是鬼,谁也说不清谁的底细。可又必须承认阿琴是有足够勇气的,她对自己隐私的坦白让人难以置信。又想,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四个,而是两个或者没有,故意夸大一个耸人听闻的事实来检验对方对她的忠实程度。话说回来,纵使她有十个八个,你子君又是个什么东西呢?无非是个无恶不作的败类,一个流氓恶棍,一个喝得醉熏熏的东倒西歪的酒鬼,一个灵魂支离破碎正在弥合的失意者。能够找到她真心真意过一生应当算是福气了。张子君在带着这种复杂的思绪进入梦乡之前,确信自己爱上阿琴了。 在一个寒风刺骨的夜晚,张子君把肖平约到了自己家里。为了御寒,子君在家里生了很大一盆木炭火,还用了一个电暖器。当肖平披着大衣缩着脖子进屋时,首先感到的是温暖如春。子君告诉了他与阿琴的全部,把从无到有的发展经过和从小到大的感情萌芽都讲得一清二楚滴水不漏,旨在表达他们这种关系的全部意义。当说到实质性问题时,张子君沮丧地表明了可能存在的家庭阻力。肖平为他的虔诚而感动。起初他还有点怀疑张子君是不是又在玩什么性游戏,顶多不过是一时冲动而已,但他的诚意改变了肖平最初的看法。肖平答应跟阿伟说说,争取他的同意。出门时,子君一定要送肖平一条红塔山,肖平不要。子君说,你不要就是瞧不起我。肖平只好无可奈何地收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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