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心事(37)_正午月光

三十七

"戴浅浅，你无可救药！"尹泽深深地看着她，声音中带着不敢相信的愤怒。

　　可是戴浅浅却笑了，她苍白的面容上带着惨淡的笑容，"为什么这么说我？难道只有你可以享受爱情，我就不配吗？我和你们有什么不同？我也有资格喜欢别人，也有资格被别人爱……"她看着他，"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清楚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可就算你以前捉弄过我无数次，我也只是害怕而已，并没有报复你，更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所以，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这一次，请你放过我……"

　　这一次，请你放过我……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让尹泽心痛的了。一个自己放在心里二十几年的女人，突然说"请你放过我……"。

　　太阳越升越高，照在海面上折射出水银般的波光。这一刻，尹泽的心也如这波光般流泻，再也无法收拢。

　　他放开戴浅浅，后退几步，心底的痛楚疯狂地淹没了一切。他没有说话，俯身拿起外套快步向外走去，只怕慢了一步便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房门哐当一声关上，客厅里立刻安静下来。

　　戴浅浅看着尹泽离开的方向，感觉自己的心似乎不断往下沉，又似乎身体被拖在地上不停地翻滚，以至于近乎虚脱。

　　他们就像两只刺猬，稍一靠近便会互相刺得遍体鳞伤。童年时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这时，手机铃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戴浅浅拿起来看，却发现是关博然的电话。犹豫良久，她终于还是接了起来。

　　"浅浅，"关博然如流水般的声音淌入她的心底，"我听江旭说你因为身体不舒服取消了早晨的船票，现在好些没有？"

　　原来是这样。戴浅浅想起自己刚刚给江旭打过电话，可是这时的她已经被疲惫、愤怒，还有莫名的伤心折磨得十分脆弱，哪怕一点点关心都会让她忍不住哭泣。

　　"浅浅？"关博然没有等到她的回答，话筒那端只有压抑的啜泣声。

　　"对不起……"戴浅浅半晌才强迫自己低声说，"没事儿，我会尽快赶到码头，不用担心。"

　　电话那端沉默了。就算隔着话筒，戴浅浅也能感觉到他的情绪，那双浓重好看的眉一定正微蹙着。

　　"好吧。"半晌关博然才说，"我在码头等你。"

　　"喂？"戴浅浅还想说什么，可电话那边已是忙音。

　　她知道关博然今天的日程排得很满，连午饭也要与合作方一起吃，可他刚才却说要去码头送行。

　　茶几上笔记本电脑的灯还在闪烁。昨天从医院取回来的药散在一旁，空气中还有尹泽身上的淡淡的酒精味儿，他冷酷的话犹在耳边。原来只是默默地爱一个人，也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秋天的大海蓝得清透。当戴浅浅拖着行李来到码头时，江旭已经带着几个年轻人上了船。蓝天碧水之间，只有关博然靠在车子旁等她。海岸边有海鸥飞过，他仍穿着白色的衬衫，蓝天与大海都成了他的背景。

　　他看着她，双眉微蹙，"出什么事了？"

　　"没关系。"戴浅浅摇摇头，看着他，"不是说今天没有时间吗，为什么还来这里？"

　　因为哭过的原因，她琉璃般清透的眸子中还带着水雾，眼圈微红，就这样抬头看着他，还有点儿小孩子的腼腆，让他的心莫名地温柔起来。

　　"傻瓜，"关博然低声责怪，"不要逞强，让他们先走，我送你回去休息。"说着便要打电话。

　　"不要！"戴浅浅拉住他，"我身体能行，不用担心，真的。"

　　关博然看着她不语。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戴浅浅的憔悴却清晰可见，但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我没事儿，这次调查我一定要去，相信我。"她看着他低声说，"如果不做些什么，我会看不起自己，所以求你……"

　　她的声音低下去，眼前也模糊起来。她要工作，要拼命地工作，只有这样才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和无形的伤害。

　　"好吧……"沉默片刻，关博然看着她，"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

　　"谢谢你。"戴浅浅抬起头，看到他幽深的双眸深深地看着自己，几乎看进了她的心里。

　　他是明白她的，就像她明白他一样。当对方需要思考的时候，他们会留给对方空间。不是因为不够关心，而是因为互相尊重。就像现在关博然不问戴浅浅发生了什么一样，他只需要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便已足够。这一点，他明白，而她也明白。

　　关博然送戴浅浅上船时，江旭已经站在甲板上迎接了。他们两人显然很熟悉，于是江旭笑着劝关博然放心，自己会照顾好戴小姐。

　　关博然笑了笑没有说话，有淡淡的喜悦在心里蔓延。不同于以往被别人发现了自己的心思后的感觉，他居然没有不愉快，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第一次。

　　客轮终于驶离了港口。戴浅浅透过窗户看到关博然在码头向她轻轻挥手，成群的海鸥伴着海浪在穿行，而他却是她心里最美的风景。

　　"回来时我来接你。"开船之前他在她耳边说。船身因为海浪而晃动，她靠在他胸前，被他阳光般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心里忧伤的裂痕渐渐变淡，直到消失在阳光下。

　　爱是安慰，而不是互相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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