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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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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渔跟颜樱离开时,李金玲竟然送出门来,送到电梯口,说:“纪琴出院,让她回来吧,我这腰疼,也不能去医院看看她!” 出了门,颜樱骂了句脏话:“老妖婆是想纪琴回来伺候她吧,腰疼?我看她腰比我腰都好!” 朵渔说:“她是想找个台阶下,她总不能转弯太快吧,咱们的话她会仔细琢磨的,纪琴要是不离,还得跟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话不能说太绝!” 颜樱扳了朵渔的肩膀,说:“今天你要不拦着,我就……” 朵渔横了她一眼:“我怕还跟你进派出所,不拦你,那老太太要是犯了啥病,老墨不拿刀杀了咱俩!” 回来跟纪琴学交涉的成果,纪琴只闭着嘴不吭声,两个女伴也不知道她究竟咋想的。 老墨每天都来两次,买很多好吃的,基本都是在饭店里买的。朵渔看得心酸,大概老墨是不敢在家里大鸣大放地给纪琴做好吃的。老墨每次也不说什么,坐在沙发上抽烟,一根接一根,纪琴也不说什么,甚至连端端也懒得问。死过一次,纪琴很多事都想开了。 老墨帮纪琴倒水,拿药,纪琴都说“谢谢”,客气得不像一对夫妻。 出院后,纪琴跟老墨回了家。朵渔总觉得纪琴的沉默很可怕。她悄悄跟老墨说:“你一定要看好她,再来一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老墨点了点头,半天说一句话:“朵渔,实在不行,你们就劝劝她跟我离了吧!她这样,我也很难受!”朵渔看到老墨眼里的泪光。 半个月后,纪琴拎着个大彩条袋子脸色苍白地敲开了朵渔家的门,见到朵渔,她说:“朵渔,打死我,我也要离婚!”说着,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朵渔受的苦是能说出来的,快刀斩乱麻,结束得也不纠结。纪琴的苦却是细细碎碎的渣渣沫沫,也不知道要怎么向外人说,没那么大喜大悲,却是钝刀子割肉。 纪琴回去后的头两天,李金玲还好。纪琴手不方便,她还会做一两顿饭,也还没给纪琴摆脸色看。 纪琴跟老墨睡在了一个房间里。纪琴看得出,老墨努力在哄两个人高兴,吃饭时,先夹菜给老妈,再夹菜给纪琴。纪琴也挺心疼老墨的,在两个女人之间做“夹心饼干”的滋味不好受,还要听李金玲的风凉话。李金玲跟端端说:“养儿子有什么用,养大了,娶了媳妇忘了娘!”端端很稚气地说:“我才不会呢,我不要媳妇,只要我妈!” 李金玲就拿眼斜正在削苹果的儿子武文涛。武文涛假装没听见。 即便是这样,也只好了两天。纪琴血糖低,天天总是昏昏沉沉的,她就不高兴了,高声说:“自杀还出功劳来了,不能提篮不能洗菜了!”纪琴便开始拖地做饭,做菜煮得太烂了或者放多了盐,李金玲又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自己没福气,这么大岁数,连吃个顺口的饭都不能够。 然后骂老墨,骂老墨戴了绿帽子,拣了破烂货回来当宝贝……纪琴学得很平静,没有一滴眼泪。 睡不着觉的晚上,纪琴说自己一次次劝自己忍吧,为了端端忍吧,可是,割了自己的手腕躺在病床上,想端端,端端居然连自己的电话都不肯接,心寒死了。 朵渔说:“孩子还小,不懂事!”纪琴叹了口气:“我倒想明白了,他将来总会有他自己的生活,我把什么都放在他身上,没准又是个李金玲。这样家里天天没个好气氛,对他的成长也不好!离了就离了吧,老墨也算解脱了!” 朵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夜黑漆漆的,心里也黑漆漆的,朵渔和纪琴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老墨来了几次,进来也不说什么,只是坐坐,朵渔留他吃饭也不吃,坐些时间就走。纪琴也不留,送到门口,也不说话。 老墨第三次来时,纪琴说:“哪天去办了吧!” 纪琴没说办什么,但是老墨是明白的。他骤然抬起头,双眼竟然全是泪,他不说话,只是眼泪使劲往下淌着,手去抹了一下,眼泪马上前赴后继又涌出来。他索性捂着脸呜呜滔滔地哭起来。 纪琴转过头去,也掉了眼泪。她拿了毛巾,蹲在老墨身边,她说:“文涛,别哭,别哭了,是咱俩的缘分到头了。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咱们俩都好好地在一起,谁的话都不听,谁都不认得,然后咱们一身纯白的在一起……” 老墨紧紧地抱住纪琴,哭得浑身发抖。 屋子里,阳光落到处,灰尘尽情起舞,它们不明白人世间的红男绿女谋生计已经够艰难的了,为什么还惹出种种情感的事端来。 一个星期后,两个人相跟着去了民政局,两个红本换成了绿本。从民政局出来,老墨的眼睛又是红红的。纪琴跟他做了七年夫妻,他一向少言寡语的。可是站在路边的大槐树下,老墨第一次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他蹲在地上,说:“纪琴,我知道你是为了躲避情伤才找个人结婚的,我也知道你不爱我,一直都没爱过我。这些年,这个家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都知道,却没办法替你说句话,做点事儿,别怪我!以后,有什么事,如果你还看得起我,觉得我有一点用处,可以跟我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这五万块钱你拿着,别不要,还要供房子,我也拿不出更多的给你!去租间房子,别在朵渔那儿挤,朋友归朋友,一起住久了,寄人篱下的……” “别说了!”纪琴哭成了泪人。有人向他们这边望。两个人枯坐了好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纪琴拉了老墨一下,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附近的公园。 坐在长椅上,纪琴说:“妈的胃不好,做饭要软些。端端如果想我,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他!晚上睡觉轻些,他总爱踢被子,你要多看着点,他爱感冒,出来进去,多给他穿点……” 老墨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看着远方的某一处,半晌,他说:“纪琴,我这辈子不再找了,真的不找了……” 纪琴没有说什么,目光也定定地望着一处。 秋风起来了,撕扯着黄掉的草,席卷着地上的落叶,萧瑟得一如两个人的心情。 不过才三十出头,纪琴却觉得自己已经是中年那般苍老了。 很久,她站起来,老墨也站起来,两个人拦了辆出租车,纪琴跟在老墨后面回家里收拾东西。 两个人并排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司机从倒车镜里一眼一眼看两个眼睛红红的人,然后很小心地猜度两个人的关系。 纪琴进门时,李金玲正在拖客厅的地。纪琴下意识去接拖把,走到李金玲跟前,叫了一声“妈,“我来吧!”然后站住了。李金玲竟然抬头冲纪琴笑了一下,她说:“不用,就拖完了!”说完,从纪琴身边闪过去,想必她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纪琴想象着她的心情:终于把不喜欢的儿媳赶出了家门,儿子重新成了她自己的私有财产,高兴吗?恐怕也未必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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