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七年之痒 | 上页 下页


  晓荷这样想着的时候,手不由自主地微微出汗,她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使劲搓了一下,手还是湿漉漉的。她突然烦躁起来,关于无性婚姻的想法一旦在脑海中闪现,就久久地盘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烦乱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慢慢在房间里踱步。

  房间的摆设在台灯的朦胧光辉里是那样熟悉,晓荷看着儿子天天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睛,厚厚的嘴唇半张着像是想说什么,稚嫩的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像金色的绸缎,他整个人简直是魏海东的缩小版,所以魏海东心情好的时候会让天天骑在他的脖子上,他还自豪地对晓荷说:“嘿,看我儿子,简直和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每当那个时候陈晓荷都会感觉特别幸福,一个女人可以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下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儿子实在是一种荣耀,所以有着七年婚龄的陈小荷一直很坚定地认为:性和孩子是婚姻最强韧的纽带,性可以使两个人身心交融在一起,是彼此最原始的需要,是夫妻最直接的交流,而孩子是爱的结晶,更是一对夫妻从质变到量变的一次飞跃,两个独立的人因为爱而合二为一,就像古语里说的“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这样重新塑造成三个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就是所谓的家庭。

  没有孩子的家庭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样的说法是不无道理的,斩不断、打不散的骨肉亲情固然是一条重要的纽带,可是没有性爱生活的婚姻也肯定是一桩不健康的婚姻,两个人少了这种水乳交融的交流,身体的疏远肯定会带来感情的疏远。现在晓荷发现自己维系婚姻的性之纽带断裂了,那她的婚姻就少了一条纽带,而她原来竟然一直懵懵懂懂没有发觉,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就像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自己不知道,还在一直往前走。

  这样的想法让晓荷吓了一大跳,她忽然很想见到魏海东,想把他们断裂的婚姻纽带尽快联结上,可是这个时候魏海东加班还没有回来。三十五岁的魏海东是一家私营软件开发企业的技术副总,说副总是好听一点,其实他的本职就是领头干活,私营企业最大的特点就是让每个员工的时间和才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让公司获取最大的剩余价值,他最近负责的项目要参加一次竞标,所以每天要加班到十一点以后才能回来。

  晓荷知道,即使魏海东回来也会直接到隔壁的房间睡觉,如果不是她刻意地等他,她一般很难见到他,晓荷本来打算记下电费的数目就马上睡觉的,现在因为无性婚姻的想法在心里挥之不去,一点睡觉的心思也没有了,她越想越烦躁,于是打开卧室的门轻轻踱到了客厅里。

  狭小的客厅有一扇窗是对着小区的街道开着的,路灯昏黄的灯光通过窗子透进来,影影绰绰可以看清家具的轮廓。晓荷没有开灯,踱到沙发边上就慢慢坐下来,沙发的海绵质地不太好,她一坐下就被陷了进去,于是索性把头靠在沙发的扶手上让沙发尽情包围着她,屋里很安静,晓荷对着客厅里影影绰绰的物品百思不得其解,魏海东难道真的不需要她了?

  晓荷从小生长在农村,从考上大学后才接触到都市环境,所以骨子里十分传统,对于夫妻性事一直是很保守的,她向来认为男人保留着性的主动权,女人完全处于被动和从属的地位,所以她和魏海东的性爱模式一直很固定,当魏海东有要求的时候,她就是身体不适也会勉强应付,但她即使有要求,也不会主动示意。

  晓荷记得第一次和韩冰说出自己的夫妻生活的观点时,韩冰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立刻喷了出来,显然这个看法让韩冰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韩冰是晓荷当前生活中最好的朋友了,她是一家婚介公司的经理,以为寻找婚姻的男男女女牵线搭桥为职业,现代生活节奏逐步加快,人们交往的圈子却越来越小,很多人一不小心成了大龄青年,韩冰眼光独到发现这一商机成立了婚介公司,居然做得风生水起,成了省城人尽皆知的知名婚介品牌,她理所当然被冠以“金牌红娘”的称谓。

  女人是天生的群居动物,每个女人都会有一些朋友,但真正交心的知己是需要一些机缘的,晓荷是在给韩冰的婚介公司做推广策划的时候和韩冰认识的,开朗自信的韩冰和含蓄内敛的晓荷在一起简直是相得益彰,两个人一见如故,慢慢成了闺中密友。

  韩冰是典型的女权主义者,向来主张男女平等,她听到晓荷的夫妻生活观点夸张地瞪大眼睛,没等晓荷说完就开始连珠炮似的对她的观点进行了抨击:“小姐,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像个老顽固一样保守,我看你还停留在清朝末年吧,现在男女平等,对于性,不,不止是性,包括所有的事情,男人女人的地位是平等的,女人完全有随心所欲享受性快感的权利……”

  韩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晓荷夹起的一块红烧肉塞住了嘴巴,而晓荷的脸则瞬间像抹了胭脂一样红到耳根,她低声威胁加命令地对韩冰说:“大姐,不要在公众场合大声谈论这个问题,让人听见还以为咱们是从事那种行业的呢,你要是继续这样说话,以后我可不和你一起出来吃饭啦。”

  韩冰看着晓荷急赤白脸的样子,再看看饭桌周围所有的食客都在对着自己桌上的佳肴倾注全部的注意力,根本没人听她的高论,于是摊开双手做无所谓状,继续对晓荷说:“管他呢,不管在哪里,我有和朋友分享性体验的权利。”

  晓荷大窘,韩冰看她脸红得像一只红苹果,只好不再逗她,装作生气地说:“你呀,简直是榆木疙瘩,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看你这辈子算是白活了,你要知道男人其实很喜欢风情万种、在床上主动献殷勤的女人的。”

  韩冰说归说,晓荷还是不能认同她的观点,所以从结婚以来他们家还是魏海东保留着性生活的绝对主动权,晓荷也从心里比较喜欢那样的模式,忙了一天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只要魏海东的手穿过她的内衣,像鱼一样在她的身上游弋,她就完全领会了他的意思。

  魏海东是那种看上去挺拔俊朗的类型,肩宽腰细,国字脸,剑眉,很有男子汉气魄,晓荷第一次见到魏海东是在大学时的一次老乡聚会上,虽然那个时候魏海东远没有现在成熟稳重,但他俊朗的外形无疑让情窦初开的晓荷怦然心动,所以会不顾父母的反对嫁给他。

  婚后的生活是不断学习和成长的过程,性生活也是生活,也是个不断学习和成长的过程。晓荷和魏海东从刚结婚时的生疏笨拙,经过不断的学习和成长逐渐如鱼得水,随着婚龄的慢慢增长,他们私密生活的语言和程序也被慢慢简化,仅仅凭着默契就可以把这男女仪式做得行云流水。

  可是,行云流水的背后就是千篇一律,毫无激情了。晓荷自从有了孩子以后,每天上班回来还要照顾孩子,等忙完一切躺在床上的时候,不是腰酸背痛就是筋疲力尽,对这种事情渐渐不再热衷,对魏海东的暗示也是能推就推,实在于心不忍就勉强应付,渐渐的两个人都感到索然寡味。

  但即使这样,他们每个月也会有几次亲密行为,毕竟两个人都还年轻,是性需求最旺盛的时候,可是这种亲密仪式是从什么时候戛然而止的呢?

  晓荷坐在沙发上拍着自己健忘的脑袋,猛地想起夫妻生活真正绝迹是从春节过后的分房事件,晓荷之所以称之为事件,是因为那是她和魏海东的婚姻史上的第一次冷战。

  晓荷记得那是年初七的晚上,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开始了,生活总会有一些改观,魏海东于是在元旦后开始上班的前一天,对儿子天天郑重地说:“天天,过了新年,你就又长大一岁了,从今天开始你要自己在小卧室睡觉了,而且睡觉时也不许再让妈妈陪,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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