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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和国诞生的排序中,西山是最后一批建立的省级政权。西山属少数民族落后地区,所以当时组成省市政权的干部队伍主要来自三个方面:陕北老区派进的干部,后来被称为"陕北帮";山东河北等省的调干,后来被称为"渤海圈";解放西山的解放军十九兵团及铁道兵某部的转业干部,后来被称为"军干派"。马泥的父亲马守义属于"陕北帮"。"陕北帮"大多都是陕北老区的地方基层干部,他们大多自称陕北红军,底气却很不硬。原因很简单,陕北老区建立后,他们就一直在陕北高原的沟豁里摸爬滚打。没见过日本人,没参加过三大战役,甚至连一场像样的战斗也没有经历过。而且进城后缓过劲儿来第一件事就是换老婆。马守义没文化,却属于没有换老婆的少数人,所以升迁速度很快。那时候人民政权刚建立,各个部门都急需用人,干部任用也是"乱点鸳鸯谱",马守义甚至当过法院院长。那时马守义穿着抿裆老棉裤,腰里扎着红布带,上身穿着棉军衣,坐在院长的大办公桌后面听秘书念犯人卷宗。不管是盗窃犯还是强奸犯,到他这儿一律 "格杀勿论"。他用蘸了红墨水的毛笔画一个大大的勾,过瘾!西山市至今流传着他当年的一段"审判词"。据说当年他主持审判大会,"啪!"的一拍桌子喊道:把那个"日×犯"给我押上来!工作人员忙在一旁小声给他提示:院长,是强奸犯。他仍大声喊道:一毬样!你他妈的半夜三更,头戴面纱,手握尖刀,翻到人家女子屋里,把人家女子糟害惨了!他妈连畜生都不如!来,把这个畜生给我拉下去毙了!尸首扔出去喂狗……

  后来他又被调到工业战线。西山最大的泥石湾煤炭化工工业基地的奠基人就是马守义。泥石湾基地是马守义最为自豪的杰作。

  马守义有一块祖传的玉佩,按陕北的风俗,用红布缝成袋袋裹了,终日挂在贴身处。这块玉温润如脂,细腻凝重,底边有几缕红褐色的糖色蛇纹,据说是和田玉中的极品。马守义早年曾让子长石窟寺的老住持看过,住持竟从这块玉中看出马守义命中有两个老婆,三个子女。并且预言:儿子要比他强!马守义问:我现在就是"知县",儿子能比我强到哪去?老住持被难住了,沉吟半天才说:要按官衔论,恐怕得是官居驷马吧。马守义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哈哈一笑了事。但他相信生他一窝几个孩子是必然的。所以他将自己先后出生的两个儿子分别取名为马泥和马石,最后出生的女儿只能叫马湾,完成了他"泥石湾"的全部命名。按说兄妹仨的名字起得也不算"土",但到了他们那个来自陕北子长县窑洞里的母亲嘴里,他们仨的小名就变成了"泥巴"、"石头"和"女子"。母亲在生完三个孩子后就迅速地抽抽成一个干瘪的老太婆。在马泥的印象中,他的老爹连仔细看一眼母亲的兴趣也没有。

  马泥在学校里不是一个好学生,当兵入伍也是个捣蛋兵,参加工作后也不是一个好工人,调到外贸土畜产公司后又下海,最终却成了一个成功的商人。西山这个地处偏远的小地方,老百姓对经商成功的判断标准就是"有房有车有存款,吃喝嫖赌不眨眼"。这一切对于马泥来说早已超标了,但让他再一次蜚声西山的却是来自他妻子的一场病变。马泥的妻子是一个贤惠的女人,但前几年患上了肾衰竭。为了老婆,马泥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换肾"行动,据说前前后后花去了小一百万。肾是换了,人的命却没保住。明明是没救的病,却一点不心疼地往里扔钱,在西山人眼里这就是"厚道"。而且他独身几年却无任何风流韵事传闻。街谈巷议之中,马泥就成了西山人教育下一代的"楷模"。

  这一切更成就了马泥山羊绒界大腕的声誉和魅力。

  马泥下海之初也和很多"热血青年"一样,什么来钱干什么,生意大起大落,这一阵挣着一点钱就不知道姓什么,胡花海造,那一阵看走了眼赔得吊蛋精光……马泥强过别人就在他善于总结经验。经历了一年时间的瞎折腾后,他认准了山羊绒出口生意,从原料收购、粗加工、精梳加工到出口,一条龙下来,做得有声有色。他的私有企业阳关绒业有限公司几乎可以与西山畜产一争高低了。

  谁也没有想到,马泥竟在自己生意最辉煌的时候戛然而止,将公司注销,还清贷款,回来上班了……

  马泥淋漓酣畅地在几近令人窒息的芬兰浴蒸房里足足呆了半个小时,才出来搓澡敲背。擦干身子后,他要了一包烟、一壶茶和一个豪华包房,将穿着透明外衣的按摩小姐赶出门外,把身体重重地扔在了那张大得惊人的水床上。

  他需要独自呆上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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