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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那是……你……”

  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说:“可原,对不起,我试着说服自己离开启凡跟你走,可是我失败了,我做不到,忘了我吧,可原,也请你原谅我。”

  说完这些话,我不再等他开口,就挂了电话,关机。我觉得浑身剧痛,我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脸,低低地、无声地、沉痛地啜泣起来。

  终于决定给杜枚打电话是在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我实在忍受不了夏小宇在电话里带给我的困扰,我无法理解夏小宇为什么总要在三更半夜打电话来吓唬我,而且我还不止一次地看见她像幽灵般在楼下的路灯下徘徊,用那双冷漠、充满了仇恨的眼睛看着我。我给罗天打过电话,他还在外地,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于是,我只能找杜枚,我想从她那里了解一些夏小宇的事情。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听到我的声音,她很意外:“七月?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她那边很吵,我听见有男声在鬼哭鬼叫地唱歌,还有猜拳的声音,我说:“也没什么事,好久没跟你联系了,你还好吗?”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呀,没什么好不好的,老样子,你呢?”

  “我也是。我想……跟你谈谈,你有时间吗?”

  她忙不迭地说:“有啊有啊,不过我现在在陪客人吃饭,我会想办法先跑,到时侯我给你打电话好吗?”

  挂完电话以后,我坐在窗前抽烟,安依云在客厅看电视。这半个月以来,我哪里都没去,手机也一直没开,怕温可原会找我。

  这段日子安依云没有失踪过,何秦安出差回来过一次,但他这段时间很忙,老是跑外地,所以把安依云还是放在这里,他回来了就会到家里来看她,有时候会买很多菜,留在家里吃饭。

  我把烟头从窗口扔下去,然后起身走到电脑前开机,已经好久没上网了,我打开信箱,竟意外地收到了温可原的一封邮件。

  七月:

  我不知道你能否看到这封信。我把自己当成一个讲故事的人,把想念讲给你听。

  你知道吗,七月,午夜的天空实际依然是蓝色的,子夜蓝。这些天我一个人静下来,拾起所有与你相伴的记忆碎片,用真心串起,挂在天鹅绒般优雅的夜幕里,每天我轻轻地抚摸着,可是终究断了,所有的快乐都遗失在深深的遗憾里。

  我也终于明白,我根本找不到开启你心门的那把钥匙。于是,我想悄悄地、远远地离开你。以为时间可以帮我一个忙,轻轻地带你来,也带你静静地飘走。

  我不想欺骗自己,我不想每天只靠回忆感受你温暖的气息,我不想就此失去你,你是从相思树上飘下来的一片叶子,直飘到我的心里,你是唯一让我如此感动的女子。

  没有你的这些日子里,忙忙的,心也盲了。不能听音乐,音乐总是悲伤;不能看天,蓝天里总有你的笑容浮现;不能睡下,睡下了,你的影子会追到我梦里……

  不知在心里把你的名字念了多少遍,可天亮了还是不能相见。真怕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三五十年,这中间要堆积多少对你的爱恋?七月,如果慢慢的有一天你把身边真真假假的爱情都看穿,你还能分辨哪一声是我对你的呼唤?

  知道我当初买那条水晶手链的时候,为什么没一起把那条项链买回来吗?我在冥冥之中等待,等待着不可能发生的奇迹。当你把那条项链放在我手心里,轻声地对我说“生日快乐”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震惊吗?我当时就认定,你是我命里的女人。

  以为爱会由痛苦而终幸福,以为想念是潮,潮有涨有落;想念是云,云有卷有舒。忙忙碌碌的,把想念埋在心底,懒懒散散的,可以每天把想念讲给你听。

  可是没想到,换来的是你的沉默,而想念的尽头只是新的想念。无望的等待大多数时间里成了一种仪式,思念好像祈祷一样成了每天生活的一部分,等到仪式结束了,才发现自己每天都爱你多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要这样等下去,在等待中忘记了自己还在等待着。时间一秒一秒地流走,但至于下一秒是什么概念,是轻轻念你的名字,是默默地一声叹息,还是陷入回忆时嘴角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微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思念如蚀,一点一点遮蔽了我生命的光芒。

  夜于我曾经是一件礼物的黑色封套,当轻轻开启时,那种喜悦是不言而喻的,因为黑色的封套下总是一个光灿灿的新的一天。而今,他谋夺了你的身影,把我抛弃在孤单里。

  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只有两种模样,一种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一种是你不在……

  七月,如果你真的幸福,那么,我不会再打扰你,也许从此告别爱情而倾心死亡。不过你放心,只是一颗心死了而已,我的人永远为你祝福遥望,愿你幸福!

  温可原英俊的轮廓以及温柔如水的眸子渐渐浮上脑海,然后以最清晰的画面定格,屏幕上黑色的字体逐渐变得模糊,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无声地滚落下来,我蜷缩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像沉睡在一个昏昏沉沉的梦里,四周都是寒风,吹着我、卷着我、砭骨浸肌,直吹到我的灵魂深处。

  半晌,我从椅子里弹跳起来,关掉电脑,神经质地在房间里来回走着,我必须要找点事情做,才能克制自己不去担心温可原。找什么事情做呢?我走出卧室,看了看一脸木然的安依云,也许我可以去那个精神病院看看,上次因为温可原的电话没去成。

  想到这里,我很快地换好衣服,安慰了安依云几句便出门了。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凭着那晚模糊的记忆终于找到了那个岔路口,车往前开的时候,我让司机慢点,四下里张望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从脚底蹿起,我终于看见一幢破旧的楼房隐藏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里面。车开不进去,我让司机在路边等着,我进去一下就出来,他不愿意,本来来这种地方他就有些怀疑,我跟他磨了很久,我向他保证,不会超过十分钟我一定出来,最后我说给他双倍的钱,他才答应了,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战战兢兢地走进了那条弯曲的小路,越靠近那幢房子我的腿越沉重。

  房子一共分为两层,面积不是很大,设计得有点儿奇怪,楼下只有两扇大门的面积,很陈旧,有点像电影里那种旧社会的房子,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一扇拱门,从外面看进去,有一条不算很长的通道,通道的另一头隐藏着未知的神秘。

  我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光线很暗,我发现通道里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打扫一样。看来,这里果然住了人。

  我没有穿高跟鞋,走在通道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这样的寂静让我紧张得手心里直冒汗。两边是一些紧紧关闭着的门,估计是一间间的病房,有几扇窗户上的玻璃已经损坏,从里面发出黑暗阴冷的光,仿佛在每一扇窗户后面都藏着一双冷漠的眼睛在窥探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硬着头皮快步往前走,我只能往前走,因为我现在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幸好通道不是很长,很快就走完了,眼前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院子,还没等我看清院子的结构,在一棵很大的树下面一个女人牵住了我的视线。她正背对着我荡秋千,穿一件黑色的外套,衣服很长,随着晃动的秋千在草地上拖来拖去,她雪白的头发在后面梳了一个髻。

  “你来了,有带吃的吗?”声音苍老而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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