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七根蜡烛 | 上页 下页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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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那张照片,手心里有汗渗出来,恐惧感再次向我笼罩过来,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空旷的山谷,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回音。我把影集放下来,走到床头柜旁边,蹲下来,用手轻轻抚摸着水晶玻璃杯,默默地说:小宇,我知道这是你给我的提示对吗?如果你能感觉到我此时的心情,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查出那个害你的凶手,让你安心,也不枉我们好姐妹一场。 我立马就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侦探,感觉到一种责任,接着,我开始认真分析夏小宇自杀的前前后后。我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高炎,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他杀了夏小宇,但是那晚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很可疑。本来从夏小宇那里到我这儿最多也就半个小时,可是高炎却用了一个小时,是否这半个小时之间他们发生了争执,高炎把她杀了,故意弄成自杀的现场,所以夏小宇才会穿着睡衣死在阳台上。高炎说临时有事耽搁了,天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还有当时他死不肯报警,说是怕他老婆孩子知道,其实,这完全可以理解为他是在给隐瞒犯罪找一个最好的借口,否则他事后又怎么会塞一个厚信封给我? 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满脑子都是高炎怎么杀夏小宇的情景,真的是他杀的吗?他为什么要杀她?所以,我一定要亲口问问,那天晚上他来接我的时候,中间那半个小时去干了什么。可是,我该怎么问呢?我把手指放进齿间轻咬着,屋子里安静得可怕,闹钟在嘀嗒有节奏地走着,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我的心脏。 犹豫了片刻,我翻出他的号码,迅速地按了拨号键,响了很久,他才接:“七月?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尽量想把嗓音压低,使语气听起来平静一点,可是我却听见自己近乎尖叫着说:“小宇不是自杀的,她不是自杀的!”我情绪激动,完全不听大脑支配。 那边没人说话。 “你在吗?” “什么?” “你在吗?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什么?”他那头似乎有女人跟孩子的声音,紧接着我听见一阵哗哗的声音,应该是他拧开了水龙头。 “小宇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冷硬地打断了我的话。 “我……”我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我很烦你们这些写作的,能写出几个字就自以为是,其实你们什么都不是,我要睡了,别再打搅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发起呆来,他娘的!什么态度?怎么这样跟我说话?凭什么?我越想越生气,点了一根烟,按了重拨键,我要他向我道歉。可是他已经关机了,这个狡猾的男人! 我不甘心,猜想他一定在家,于是愤怒地拨了他家的号码,一股怒火噌地直冲向头顶,我觉得肺都要气炸了。那头有人接听,没等他开口,我就喊起来:“你什么意思?干吗挂我电话?我什么也不是,那你呢?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你很……凶……”电话那头是个苍老而且带着某种诡异的声音,可是我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我继续不可控制地说,“对!我就是很凶!我说小宇她不是自杀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个左撇子,她不可能……” 他打断我的话,一字一顿地说:“知道水龙头的开关被拧到最大限度是什么样子的吗?” “什么?”烟灰无声地掉在我的脚上,我忘了痛。 “被刀切开的血管,血就是那样流出来的。”他依然慢慢地说着,寂静的夜晚,那声音像一把刀刺穿了我的心脏。 “你在说什么?高……炎,你……你别吓我。” “可是那些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因为……血……流干了,好冷……冷……” “你变态!”我猛地按了挂机键,泪水夺眶而出,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总有人这样吓我,高炎有毛病吗?他就算再不愿和我说话,也不应该装出那种声音来吓我啊,这个王八蛋,他此刻一定在偷笑吧!我抹了一把眼泪,把烟头捺进烟灰缸,按下了重拨键。他想吓我,那我就把夏小宇的死告诉他老婆孩子,我看他怎么去收拾这一切。 透过泪眼朦胧,我看到手机屏幕上重拨的号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瞬间一下子凝固了。 这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这是夏小宇家的电话号码。 我在一气之下,习惯性地拨了夏小宇家的号码! 电话是谁接的? 夏小宇已经死了,那幢公寓里还有谁? 我吓晕了头,把身体严严实实地裹进了被子里,不可救药地哭了起来:小宇,你若真是死得冤屈,可以托梦告诉我是谁杀了你,不要这样让我崩溃,你如果真的把我当作是你的好朋友,你怎忍心看我这样? 或许是哭累了,慢慢我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哗哗的水声,我睁开眼睛凝神听着,然后一翻身坐了起来,那声音来自洗手间,像是有人打开了淋浴在洗澡。莫不是启凡回来了? 我下了床,敲了敲洗手间的门,问道:“启凡?是你在里面吗?” 没人回答我,哗哗声仍在继续。我又问了几遍,还是没人回应。于是我扭动了一下门锁,门开了,淋浴器果然开着,里面一片雾气,但是却空无一人。 我走过去关了淋浴,不免有些纳闷,既然没有人,那么淋浴器是谁打开的? 我拿毛巾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这一擦不要紧,险些把我的魂儿吓掉了,镜子里我的脸此刻竟变成了夏小宇的脸,而且那张脸下没有身体,就一个头颅悬空着挂在镜子里,半边头皮也是空的,像是被利器削去了一半。 一会儿,一滴血从她的额头淌了下来,随后是越来越多的血,像一只无形的手掌般控制了她的脸。她咧开嘴,露出满口沾满鲜血的牙齿,喃声道:“这里好黑,你知道吗,七月,我好冷啊,好冷好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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