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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现在的婚外恋,拒绝前提,拒绝后果。不求天长地久,只求爱情速食;不求婚姻的庄严、虚伪及手续繁琐,只求激情,只求体验,只求真实,只求每一次激情时天证地证你知我知。

  这人世间,男人天性就是孩子。优秀的男人不多,但多情且可爱的女人却很多。

  谁能给爱情一个准确的答案?

  没有钱,我们的相爱不会太久;有了钱,我们的相爱不必太久。

  不管对少年人来说,还是对中年人来说,爱情之花永远常开。明明知道,有的爱情是沾着晨露的剧毒的罂粟花,可她的娇艳她的神秘,总会有男人女人为之上瘾,甚至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对于鞠砚,赵世诚强烈地怀有认知感缘分感。退一步讲,赵世诚即使真的不需要性,潜意识里也想时时感受女孩的细腻、温馨、柔媚。女孩的灵巧乖顺和善解人意,让男人不知不觉间模糊了助手与妻子的界限。赵世诚觉得,鞠砚好像是这个世界特地为他量身订制的蛋糕,女孩的观察力、体贴、明慧及温柔已令其终身为之难忘。

  且不说古人横槊做诗的雄风、大江东去的豪迈里,也少不了红泥小火炉与皓腕雪臂来煮云慰怀。读过杨过的人都知道,纵然人世间有许多若此英雄一世的男人,习惯了寂寞来去的黑白日夜,饮惯了浑浊难吞的江湖狠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也难免要借助小龙女一样的冰雪心情来为之掬泪!

  现在,人世间的小龙女,已安详、恬静地降临,寂寞来去的草莽呀,你为何还对腥风血雨心生无数留恋?

  但他却准备选择放弃!

  这天夜里,赵世诚在外面应酬回来,竟发现二楼的办公室里许多灯还浪费地亮着。他不禁皱眉,看来明天非骂一通这个办公室主任不可。

  当他想寻找电源开关把灯关掉时,却发现鞠砚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人,低头伏在桌边。

  当然,她不可能是别人。

  他迅速走过去,来到鞠砚桌旁。女孩听见脚步声,慌忙抬起头,看到是赵世诚,人也愣了愣,拽住鼠标就删电脑里的内容。

  赵世诚已经看到电脑里的内容,女孩在画图板里画了一个男人宽大的背影,旁边挤满了无数大大的“?”,问号外围颤抖着五颜六色的空心字——赵世诚读得触目惊心!

  “难道我看错你了吗?”

  赵世诚这时才想起女孩在意了什么。

  赵世诚无奈地站在女孩身后,看着女孩用鼠标狠狠按住一个橡皮擦,赌气般地牵着它舍命擦抹画板里男人的背影。男人的背影先是被橡皮擦拦腰抹肩断空,画面上男人两只举起来作投降姿势的胳膊及扁圆的脑袋一下子失了依托,整个人体显得怪异与悲惨起来,下边只剩下细细的两条长腿空空地吊着,整个人仿佛被五马分尸一般,又像男人的胸腹被秃鹫凭空一下子掠走了,男人没心没肝没肺没肚量的,只剩了四肢和一个见不到五官的后脑勺……

  赵世诚看着鞠砚孩子气地对着画板里的背影残骸漫无心思地抹弄,也不知是笑还是劝,便讪讪地问:“小砚,你画的是谁呀?”

  女孩一声不吭,仿佛被人窥破心事似的柔弱不语。

  赵世诚赔笑道:“你对他干吗这么狠?好端端的背影被弄得惨不忍睹。”

  女孩干脆把脸埋在桌面上,微曲的秀肩微微抽动着。

  赵世诚语带双关地说:“你若真的恨一个人,就把他彻底从日子里删除好了。”

  唉,一个女子能把心底所喜欢的男人一丝不剩地删除掉吗?怕只怕明春又发。

  听了这句话,女孩低低哭了起来。

  “小砚,不要哭了,”赵世诚说,“夜不早了,该回家了。”

  女孩的肩头抽搐得更厉害。

  窗外,残月清寂,天河窄小,疏星如梦。窗内,盆栽的美人蕉少叶无花,金鱼玻璃缸里水落石出,留着剩不尽的悲摧。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望着女孩清澈的背影,听着女孩断续的抽噎,一时间,一颗男人心不知不觉间浅白下去,仿佛自己只是一匹孤独的狼,不知从一处极缥缈极遥远的什么地方落荒而来,遇着倒影了美丽孤月及匹狼倒影的一湾弱水,终于有一叶美丽的野渡自横的舟楫让自己怦然心动。

  为谁,它已千百年地荒在那儿?

  那月色下的岸滩有着不忍笔描的静谧与柔和,从此就歇下来,不再择路而逃了吧,生命哪有什么尽头?就让自己的皮毛溶于这清寂的月色里,可一瞧见唤人去远方的舟楫,孤狼的心又迟迟疑疑起来,爪子不知是跨上舢板,还是沿岸边的清冷月色悒悒而去……

  凄凉幽情溶溶月,何忍相忘淡淡夜。

  赵世诚的一颗男人心,亦惜亦怜亦痛亦后悔。他深深觉得,鞠砚属于那类可遇不可求的女人,人生难得碰上这类感觉细腻、心智高雅的女人,与其厮磨,令人有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同这样的女人交往真是件愉快的事,真是做男人的一份不期之缘。

  只是啊,许多事情,都是遇之是缘,得之是福,失之是命……

  赵世诚眼看着不能再劝了,愈劝,女孩就哭得愈厉害。他便站在女孩旁边,任她低低抽噎着,想像着女孩梨花带雨的面容该是如何的委屈与恼恨。

  窗外沉静的夜色里,隐隐还能听见车间机器运转的声音。

  这是他的工人们在忙着赶货。

  好久,赵世诚待女孩的哭声低得听不见了,便扶了扶她的削肩,柔声地说:“难道要我陪你哭一夜吗?”

  男性那特有的磁性声音里同样充满滴不尽的凄凉月色。

  女孩抬眼瞅了瞅他,嗔怪地说:“谁要你陪了?”

  那是一双新月般的眼睛,直瞅得男人的眼睛也影随女孩会叹息的眸子重重叠叠,她才付他万千美丽的哀然一笑,于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这时,所有的酸儿苦儿思儿想儿都生了翅儿,愁儿忧儿柔儿弱儿都随了风儿。

  女孩嫣唇间的红儿瘦了,眉眼里的黛儿瘦了,盈盈的泪儿也瘦了,女孩的媚儿甜儿软儿野性儿也偷偷地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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