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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到达当雄之前,车主要在此稍做停留办些事情。下午大约4点到6点的这段时间,在秋天的青藏高原,散兵一个人独自站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上,体验着在自己生活过的都市中不可能同时出现的骄阳与寒风,孤寂地徘徊。

  连日来一成不变的景色让他刚开始的兴奋渐渐淡去,遥望天穹尽处,期待已久的那傲立在蓝天下白得耀眼的雪山却始终只在前方遥远的地方若隐若现。公路旁边是一个村庄,那里的围墙和建筑看起来都是用泥土夯实的,感觉这里的居民还是比较多的。

  村庄外围的草地上,一样散布着星星点点的牦牛和绵羊。他忽然来了兴致,轻手轻脚的要去侵扰一只离他不远的可爱的带着白色斑块的小牦牛犊。Hoho,它真可爱!毛茸茸的,总是低着头吃草,整个下巴埋在草堆里不停的吃草。可惜,自己一身的防水衣裤总是将哪怕是很轻微的一个动作也弄出夸张的声响来,他害怕它听到之后就会吓跑了。

  小牛犊却仍旧低头吃着草,在感觉到散兵的过分侵入它的警觉范围之后,会抬起头来看一看,很天真地望着散兵,然后低下头再接着吃。从那眼神中散兵读不出丝毫的反感或敌意,甚至都有点怀疑它是不是对自己也好奇?可是,当散兵真的走近时,一眼,它就只看了散兵一眼,然后就会走得好远,散兵又轻手轻脚地磨蹭半天才能再次靠近它……

  “看来这小牛还是不喜欢我啊”散兵有点不满的自言自语。

  没人会相信,在这个高原的一个小村旁,这个曾在北京一家大型IT公司任职的技术工程师居然表现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也许,我们每个人的心都被都市的繁华与浮躁所掩盖,我们只能表现出成熟、风度、敬业、奋斗等等都市人的准则,而往往忘记了内心深处那些简单、纯洁的东西——爱和纯真。

  司机很快回来了,他的话一直都很少,从上车起就一路狂奔,终于赶在晚上10点抵达拉萨。

  就这样到拉萨了?散兵有些失落。

  青藏线之旅的最后一段,尤其是在即将进入圣域拉萨的时候,居然是在夜里赶路。借助淡淡的月光,隐约能分辨出临近拉萨的这几十公里路段里处处都有巍峨逼人的高山,似乎还有不少的雪峰。虽然天上皓月如镜,繁星点点,本该别有一番意境的,但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快速地前行,尤其还是在看不见一路期待的风景的情况下,这无疑是一个遗憾。

  (5)

  到达拉萨的第二天一大早,散兵迎来了在网上约好的海涛,身材魁梧的海涛比散兵的想象中更多了几分英气。

  从下车的那一刻起,海涛就不停地向散兵介绍和他一路攀谈过来的旅友曲旦师傅。四十多岁的曲旦师傅身材不高,略显得有些偏胖,一身藏族服饰和那张晒成高原红的脸更显出是一个十足的藏族人。十分钟后,在曲旦师傅的盛情邀请下,海涛和散兵终于拗不住曲旦师傅的盛情难却,前往他家做客。

  曲旦家只有三口人,十六岁的儿子现在成都读高中,这对他来说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曲旦的妻子很少说话,见到有客人来便一头钻进厨房忙碌起来,半个小时后,酥油茶、青稞酒、奶酪、糖、风干羊腿摆上满满一桌。

  散兵和海涛坐在曲旦家的坐榻环顾着整个房间,这是典型的藏式民居,整个房间的壁纸都是藏红色,客厅中挂着的释加牟尼的佛像以精细手工绘制而成,那正是西藏有名的唐卡。木制坐榻上厚厚的手工编织毛毯,手编毛毯也是西藏特色之一,仅从编织的手工来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了。

  正当他们望得出神之际,曲旦的妻子又端来一整套茶杯,将壶中的酥油茶一点点注入刚端来的茶杯中。散兵看得痴了,那是怎样的一套茶具,金色的铜质圆桶做底,中间是一圈圆形的托盘,最上层的茶杯是以红,蓝,白三色合成的景泰蓝制作而成。整体望去华丽富贵无比。

  “请喝酥油茶。”好客的曲旦端起茶杯先饮为敬,散兵马上明白,在藏族家庭中他们请你喝茶的杯子有多贵重,在他们心中你就是多尊贵的客人。

  在这个远离繁华的高原人家里,人成为了最最珍贵的核心,一切的金钱、财富,似乎都被他们摒弃,客人、朋友成为了一切。人与人的真诚面对,是如此真切地展现在散兵的眼前,他被这种真诚深深打动了。

  而这个时候,我正在八郎学的浴室里将一个硕大的脸盆装满清水,贴着墙边放好,在确信水龙头的给水充足后,才开始沐浴。在外行走,我最怕的就是在这种公共淋浴房中的突然停水。记得在云南大理的四季客栈,正当我全身满是浴液的泡沫洗得格外欢畅之际,突然停水了。在我发呆的盯着淋浴头三分四十九秒的时候,听到了客人与服务生的对话。

  “怎么突然停水了?”

  “不好意思,刚才已经查过原因,不是我们客栈,应该是给水部门的问题。”

  “那要停到什么时候来水?”问这话的人简直让我感激得痛哭流涕。

  “很难说,可能要几个小时以后吧。”

  浴室内可怜的我,在确定头顶上的水龙头真的枯竭后,才极不情愿地把衣服套在粘糊糊的身体上,搞得狼狈不堪。

  八朗学作为中国惟一入选成为世界十佳山地旅馆之一的山地旅馆,必有它的可爱之处。果然,当我不紧不慢的冲凉毕,穿好衣服,并将脚上的拖鞋洗了又洗之后,淋浴头依旧哗哗的流淌着,我有少许遗憾的将那盆没有机会再用的清水倒掉,然后抱着一盆的脏衣服拿到洗衣处去洗。

  院子里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原来是在和冯伟老哥道别,而他正站在车顶打包行李。

  “昨晚睡得好吗?”冯伟老哥看到我湿淋淋的样子,笑着向我问候早安,而我依旧搞不清状况的样子逗笑了他。

  “不太好,还是有高原反应,你怎么走这么早?”我将头发扎起,刚好看到他从车顶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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