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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山妮抬眼望去,凌云正坐在一张空桌旁望着她。当凌云站起身,山妮却低下头去,不是不想看凌云如何穿过一张又一张茶桌走向自己,也不是因为某种羞怯。凭着空气中一种特异而又熟悉的气息如风一样弥漫开来。她知道凌云就坐在茶桌旁,她的对面。

  当她抬起头来,凌云正微笑着看她,目光里有把玩的意味,仿佛山妮仅仅一个低头的姿势就小了下去,就变得温顺柔和了起来。这是一个不由自主的又不鲜见的动作,但却绝对真实,他也绝对地暗地里感到欣喜。

  凌云说,能否告诉我你是更喜欢跳舞还更喜欢喝茶。

  山妮说都喜欢也都不喜欢,舞场有舞场的气氛,茶座有茶座的情调。遗撼的是两者都不够真实,都是略带虚幻的消遣娱乐场所。

  因为生活寂寞,所以需要消遣。

  听凌云庄重地言说寂寞二字,山妮有种想笑的感觉,但当她真的想笑,却又笑不起来—因为山妮蚀骨地感到,寂寞对于自己,既是某种清香悠远的气味,又是另一种来自路边荒滩太阳底下令人掩鼻的焦糊味,可怕的是令人无法回避。

  山妮于是取笑凌云说,一离开林芳就感到寂寞了,那怎么行。

  凌云也笑了,说,你都把我说成一个情种了。情感也是一种资源,现在挥霍光了,后半生挥霍什么呢?

  情感固然是一种资源,但对某些人而言,这种资源比一般人丰富,而你—正好属于这类人。

  凌云深切而又锐利的目光直直指向山妮,他说,那么你呢,能否进行一下自我分析,是属于情感资源丰富型的还是匮乏型的。

  一无所有型。山妮边喝茶边说。有一种想玩世又有一种沉郁苍凉的意味。

  渴望有家,是不是?

  这话有点触痛人。家。家的含意是一间向阳的小屋,一扇亮着灯的窗口,一个在路口望见了便急切地直奔而去且有人迎候的所在。

  山妮想凌云今天像个心理分析师,她应该给他一些小小的反击。于是说,你还不懂得家的含义。

  凌云又笑了说,从我母亲给予我的那个家,我想我稍微懂得了一点家的含义。

  这不一样,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家,你对家的含义将会有另外的解释。

  你以为我没自己的家吗?在心里,我有过的。

  我懂。山妮说,那只能说是虚拟的家,是你渴望拥有的家—一层迷漓的梦幻罢了,一旦家成为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一旦家成为现实,可能增添许多生动而具体的内容。凌云执着于与山妮探讨家的实质内容。那神情像一个孩童有兴趣于一处大房子,山妮暗地里有些羡慕他,便说,你赶紧与林芳结婚,有了家,就有了对家的真实感受。

  你会祝福我们吗?

  祝福什么呢?祝福你们白头偕老还是祝福你们爱情多多。

  都要。

  但是,生活不可能让你拥有那么多,除非你是生活的宠儿。

  我想我已是生活的宠儿了——因为认识了你。

  两人一时间内都没说话,一会儿后,凌云说,我这么说你不高兴?

  高兴还是不高兴?山妮理晰不清,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如果她再年轻十岁,她也许会把凌云的这话当作某种爱的表白。但,现在,她有了一些经历也有过爱情,心绪像窗外如海而又辽远的夜,自己也望不到边。她故作轻松地把凌云的话当作一种嘴上的甜巧。同时也妄想把自己内心深处最细微最真切最柔软的一部分埋掉,不让自己看见也不让自己去触摸。

  临近中秋的夜色,一阵又一阵轻而淡的云,或急疾或徐缓地打如海一样兰的天空飘过。夜已深了,山妮与凌云走出茶馆,暗了的红灯笼下,两团隐约的人影,浓重夜色下如两粒粗大的黑点,呼啦快速向后街巷撤去。

  林刚,吴锋,你们也真够辛苦的,也够尽兴尽职的,过来,抽支烟吧。

  那两条黑影却只是回了回头,朝凌云摆了摆手,越来越小,消失于拐角处。

  山妮问:没看到他们在茶馆里喝茶呀。凌云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多时候他们是出其不意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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