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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两人都笑了,为谈话的意趣与彼此意趣的领会。笑得很开心。钥匙启动门锁的声响并没中断他们的笑声。亚玲在屋外必听到了他们的笑。她没到山妮房间来,而是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似是为了隔断笑声的传递。她砰的关上了自己的房门,随即还灭了灯。把自己放倒在暗夜的床上,墙上有另一幢楼投过来的光,浅白的,像一只睁着不愿闭上的眼。山妮与林平的说笑,透过房门穿过那个小厅,顽固地,曲折地传过去。

  山妮上下班,须路过单位的机房。经常看到林平站在机房的阳台上与别人闲聊或是静静地伫望。她不知林平是否看到了她。她想绕道走,但脚步不听话。她感到自己的迈步不够自然有些做作。回到宿舍,对着书桌上的那方小圆镜。自己为自己汪汪的顾盼流转的眼眸惊讶。那眼波,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推涌。脸上的线条与纹路间,无论是笑还是怒,流淌的是青春的光彩。她还注意到了自己的唇,温嫩,湿热,水红的颜色,布满了一道道竖的纹线。她的唇早已成形成熟了。虽然曾被她忽略。她的五官仍是原来的五官。由于某种梦想与愿望的滋养,却愈加温润了。她的秀发,又长长了。青丝勾勒出她脸的轮廓。一路下垂,直直闲散地搭在肩头。

  那天山妮从饭厅出来。迎面遇见林平。林平说他单位同事来电话,说单位工会与团委举行迎新国庆舞会,又问山妮会跳舞吗。山妮说会一点。他笑着说,会一点就够了,他可以带她。

  山妮坐在林平的自行车后座上。城外的道路不太平整。半个小时后,来到一个幽静的在傍晚的天光中看上去很古色古香的楼前。几棵古树,翠叶微垂,朱红的梁树,精细的窗花,乐声隐隐传来。走进或走出的,大多是成双成对的男女。一对又一对这样的男女,进进出出,走在充满凉意的九月末的天近黑之际,模糊中有暗香浮动。看不见的地方有许多的爱情故事开始又结束。

  林平停好车子,手轻轻推了山妮的腰,这个看似一个很不经意的可以忽略掉的动作,谁知林平又是否是故意而为呢。总之,山妮感受到自己那个被林平碰触的部位,有微微的痒意,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山妮都其敏感。对异性的触摸,很敏感。这样的女人,大多是从未与男性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的人。孩子最害怕搔痒,大人则觉得怎样搔都不在乎。

  穿过一个幽长的回廊,转弯,又上十几级台阶,脚还未完全进入舞池,林平的那只手,又搭上腰来。还轻轻地用了点力。山妮的另一支手,也被他抓握着,恰巧是一个刚开始的慢四步舞曲。灯光闪闪烁烁,明明灭灭,乐曲很悠扬,像是从哪个角落的洞穴里远远传来,迈着舞步的男男女女,搂得很闲适彼此又很贴近,看得出那份情意绵绵的默契,由来已久。有几对索性丢掉搭肩握手搂腰这些常规动作。男女两人各自紧搂着对方的腰,紧贴着对方,所移的步子,小得不能再小。这样的场景,山妮过去只在外国的电影上看到,当然,十年以后。国内的电影电视便是常见的舞厅镜头了。现实生活中随便出入哪家舞厅,这样的情景,也习以为常。

  林平的舞步,老练,从容,轻快,距离太近了,山妮感受到自己正遭受某种甜蜜的迫压。那是源于林平身躯发射出来的气息,是他的体味,他的气息源源不断咻咻地向山妮吹送,山妮额前的发,轻轻地舞动,像一丛帘幕下的流苏。他握山妮的那只手,宽厚,温暖,湿热,那只搭在山妮腰上的手,轻微的移动着,传达某种妙不可言的体验。那只手的大拇指避开别的指头,轻轻地探放在山妮胸前那危险区域的边缘,不安份但又守着规矩。山妮想让它避开,却不能够,在那样彼此气息互相交混的情形下,在那样的舞曲中,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脚底踏空,感到自己身子正在变轻,还感到了眩晕,辨别不清舞池的各个方位,一个个模糊的人影,一盏盏流动的灯,所有的东西都在流转,包括她的思绪。他们没有彼此贴紧,还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山妮感到自己所有的毛细孔都向着林平张开。如果林平拥她入怀,像别的男女那样贴紧着跳,山妮不知道自己将是拒绝还是接受林平所有的动作。

  但林平没有,他似乎很满足自己跳舞的姿势与动作。

  这是你们单位的舞厅吗?

  不是,我们单位今晚确实也有舞会,但那样的舞会没意思。我们到这里来跳,你不高兴?

  能说不高兴吗?山妮自己也不知道。总之,她愿意。

  从舞厅出来,一轮浩月悬在远处高楼的屋顶上。这座城市,像一个充满故事的城堡。秋风穿街走巷地吹来,有些凉意。山妮那件兰格连衣裙上罩了一件浅色的背心,还是感到有点冷。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林平的身躯像一堵墙,给她挡住不少迎面吹来的冷风,月光下,树影与房屋,一排排地后退。郊外的道上,来往车辆也少,很安静,两人很少说话。这是另一种充满意味的沉默无言,说了显得多余。

  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在斑驳的树影中叠印在一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让轮胎不耐烦地弹了一下。林平握住车笼头,两脚支地,回转身来问山妮说你没事吧。在月光下,两人目光交接,山妮又低下头去。轻轻地说,我没事。

  你是不是有些冷?

  不。

  见山妮那会端肃略有些拘泥的神情,林平当然知道是什么心事干扰着她,便笑说,若冷的话,我可以—可以后面任由人去想象加以发挥。山妮还是说,不,我不冷。

  林平不再说什么,却哼起了一首歌,是邓丽君唱的:我独自站在沙滩,站在沙滩上等着你,相信你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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