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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葛云说:“那当然。鉴定的方法很多,有分类法,比较法,甄别法。就说甄别法吧,要看造型、看胎釉、看工艺、还要看纹饰、看彩料、看款式等等,门道还真是不少。”

  张仲平说:“有什么快速入门的诀巧没有?”

  葛云说:“捷径是没有的。不过,刚刚入门的人,可以从望闻问切入手,这跟中医看病有类似之处。”

  张仲平说:“请葛云姐快点教教我。”

  葛云说:“这望,是指会识光。先看品相,东西是给别人看的,所以要有美感。正因为人们喜欢它,就会经常抚摸,经常把玩,年深日久,器物表面自然生出一层包浆,发出一种内敛的宝光,令人一见生爱。新做的器物也发光,但这种光是浮在表面上的,行话称之为贼光、浮光,贼亮亮的刺眼,像暴发户穿了新衣服,生怕别人看不到。年代久远的老器物的光彩却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像那种有文化涵养和底气十足的成功人士,给人的感觉决不会张牙舞爪地嚣张,而是十分柔和、温馨和自然。”

  张仲平一边点头一边很及时地拍马屁:“就像健哥那样的。”

  葛云轻轻地笑了一下,继续侃侃而谈:“什么是闻?这就跟做假者使用的方法有关了。为了除掉刚才说到的那种贼光,常用的方法是用酸浸,或者用茶水加少量碱煮,总之是靠化学物质浸蚀出来的,器物表面看起来斑驳陆离,古色古香,但仔细用鼻子嗅一嗅,就能闻到酸碱之气。这类东西肯定面世不久,当然不能把它当古物来对待。还有就是问,就是询问器物的来龙去脉,从物主的回答中寻找蛛丝马迹,用甄选法来进行分析,从中求得接近真实状况的判断。”

  张仲平忍不住插话:“要把假的说成真的,就离不开语言,要掩饰一个错误可能又会露出另外的破绽,这就是言多必失的道理。”

  葛云点头表示赞同:“所以人们才说沉默是金,那种夸夸其谈的人,把什么都挂到嘴上的人,是不能合作的,是成不了大事的。”

  张仲平说:“葛云姐说得太对了,鉴别古瓷器跟做人识人还真有相似之处。”

  葛云说:“最后是切,就是用手直接把握器物,通过手掌的摩擦,手指的敲击,手掌的按压等一系列手段,正确判断器物。还是拿去浮光来说,有的做假者用兽皮打磨,就像漆匠师傅给新打的家俱上油漆之前做的那样,来回摩擦,这样,光也许可以褪去一点,但只要用放大镜一看,釉面上总能看出无数平行的细条纹。这大概就叫顾此失彼吧。张总有时间可以找找相关的专业书看看,你们搞拍卖的,接触实物的机会也多,张总这种有心人,经常看一看,琢磨琢磨,要入门是不难的。”

  张仲平说:“入门不难,要想成为葛云姐这样的专家就难了。好在我其实也就是为了做生意,事情反而简单了。在生意人眼里,什么真的假的,其实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就拿这件东西来说,我查过资料,仿的确实是南北朝的器物。放在地摊上,叫价三、五千的,作为现代工艺品,那是真的,硬要说成是文物,就假了。可是,即便是假的,要真上了拍卖会,叫价二三百万的,谁又敢轻意地说它是假的?唬都先把人给唬住了。”

  葛云说:“张总这话有道理。一切以时间、地点、条件为转移。不过,真的假的也还是有客观标准的。所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像馆藏文物鉴定、考古发掘,当然要讲真伪、断代。否则,就太不严肃了。但进入市场之后就不同了。市场有市场的特点。讲究公平交易,愿打愿挨。真假反而成了第二位的东西。”

  张仲平点头称是。

  葛云说:“那家拍卖公司怎么样?”

  张仲平说:“应该还可以吧。他们老板在我这里做过部门经理。”

  葛云说:“他认识永健吗?”

  张仲平说:“健哥他是知道的。干我们这一行的,要不认识健哥,等于还没有入门。不过,在我这里工作时应该没有打过交道,他负责的是区一级的法院。”

  葛云说嘴里“噢”着点了点头。

  张仲平说:“东西要不要先拿过去?”

  葛云说:“还是先拿过去吧,免得下次又要到你这里来。放我那儿,等到他们正式开始征集拍品时,我直接往那儿送。”

  张仲平说:“行。”

  原来的箱子呀、毯子呀什么的,就不要了。张仲平找了几张报纸把它们裹了一下,又用透明胶布缠住。张仲平是不便把葛云直接送到她家里去的,只能把车开到省高院家属大院。张仲平在省高院的熟人太多了,要是拎了东西与葛云一起走,碰到熟人就说不清楚了。对于这些细节,张仲平还是很注意的。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没有开自己的那辆奥迪A6。他的车子经常借给省高院的朋友用,认识那辆车子的人不少。他开的是曾真的那辆粉绿色的POLO。好在葛云没有带袋子也没有带包,那尊莲花尊不是很重,捧着拎着都不太费劲儿。健哥家他以前去过,在三楼,家里的博古架上也是摆满了古董。

  §第十二章

  张仲平跟唐雯说最近比较忙,每天都早早地开了车出去。其实他上午没什么事,他只是想早早地跟曾真见面。

  那天,他刚到曾真那儿不久,小叶就打来了电话,说有个人找他。张仲平问什么人。小叶说:“就是上次来公司找过你的那一位,矮矮的、胖胖的,张总你不记得了?”

  张仲平心想,世界上矮矮胖胖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就说:“你把电话给他,让他跟我说。”

  那边的电话换手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大,很急,让张仲平感到他好像凑近了他的耳朵在嚷嚷:“张总是我。”

  张仲平根本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来,说:“请问你是哪位?”

  他说:“我是小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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