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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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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夜读遗山先生词两首 总裁办丁普月 皎月孤照,凉夜似水,无心睡眠,灯前夜读遗山先生词。 遗山先生一生共留了三百七十七首词给我们,写情的词少之又少。但唯独他这少之又少的情词,最得我的偏爱,尤其是两首《摸鱼儿》。 在大多数人看来,遗山先生一生颠沛流离,胸中沉郁难以尽数,情愁尚不及其黍离之悲万一,所以留下情词极少。但我却固执地认为,这个“狂歌痛饮”的男人,生命中定有一段“海枯石烂”的爱情。 情至真,则语至伤,两首足矣。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这词中雌雁亡而雄雁投地殉情的故事,世人皆知,自不必我赘述。 幼时读此词,只觉一片伤心扑面而来,其中真正断肠处却未能体会一二。如今青春过半,也经历了些爱断情伤,重读此词,顿觉神魂骤伤,哀痛难掩。但哀痛中我竟奇异地有一份羡艳,羡那公雁竟可如此果决,抛却生命,以全痴情。 而人竟不能与之相比! 纵有相从赴死之意,奈何三千世界、万丈红尘中牵绊恁多,要抛却的又岂是自己一条命而已? 古人说,情至极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大抵这只是苟活之人一点自慰的念头,如今只能束起发,封起心,权当我死了,或者当你还活着。 怎知念头刚念及此,才知自己还是想岔了。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人间俯仰今古。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兰舟少住。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藉卧风雨。 这第二首《摸鱼儿》仿若专为驳斥我刚才的念头似的,写的正是一段殉情之恋。据说这是遗山先生二十七岁时听到的一个故事。故事说有一对相爱的男女,没有媒妁之言而私订终身。双方的父母雷霆震怒,棒打鸳鸯。最后,他们决定相拥沉在一方荷塘之底。来年仲夏,荷花盛开,朵朵并蒂,洁白中竟透出殷殷的红来。 不知遗山先生做此词时,是否心比莲苦?若河底二人魂魄归来兮,听得此词,也要谢他如此懂得他们的心了。 可惜,看词的你我俱是凡夫俗子。且不说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这世界连一份纯粹的爱都很难找寻了。当我们沉醉在烦嚣都市的纸醉金迷之中,披着平等率性的外衣,不断地比较、衡量、计算时,唯独忘了真心与付出。我们随便找个人爱上了,计较了,放开了。再爱上,再计较,再放开。不断的循环往复中,虽然也有点黯然,但却绝不会太过受伤。 我不知道现代人是不是都学会了这种保护自己的方式,而我,似乎也正在努力地学。 所以,也只有这样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的夜里,我才敢抚这深沉哀婉的词去凭吊那些烈艳决绝的爱情。 而天明后,我仍然只是一抹浊世中淡淡的孑影。 文章不长,评论不多,还真是一篇随笔。英培却凝神看着,眉头越皱越紧,专心得连丁普月敲门进来都没发觉。 “英……培!”丁普月叫,现在下班了,可以叫他的名字了吧。 “嗯?”英培愣了一下,抬头看是丁普月,俊眉挑了挑,扬扬手上的刊物说,“正拜读您的大作呢。” “啊?”丁普月的脸红了,期期艾艾地说,“让你笑话了,这期的文章轮到我们组,曲主任一定要我写。没办法,为了完成任务,随便拿了很久以前的文章来凑数。” “哦,看不出来你还喜欢诗词。元好问的词你都看过?”英培颇有兴趣地说。 “谁?”丁普月莫名其妙,她其实从不看诗词,并不知道元好问就是文中的那位遗山先生。 英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丁普月,摇摇头说:“哦,没什么。你先下班吧,我晚上还要忙。” 丁普月腻进英培怀里,撒娇地说:“英培,你离开三个多月了,不想我吗?我好想你啊。” 英培不着痕迹地推开丁普月,安抚她说:“乖,你回去等我。忙过这段,我们好好谈谈。” 丁普月无奈,咬了咬唇,恋恋不舍地离去。 英培看着丁普月离开的身影,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不用猜也知道,这篇文章根本就不是丁普月写的。如果他估计得不错,这篇文章应该是出自安小芯的手笔。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写的。字里行间,似乎对某个男人有死生相许的意思了。 英培不觉想到,在南非开普敦舒尔医院的那个晚上,他守在安小芯的床边,坐在黑暗里,借着窗外的微光,看她在梦中挣扎得满头冷汗满脸泪时,清清楚楚地听她一声又一声地喊:“湿湿,湿湿……” 英培“啪”的一声合上杂志,闭了闭眼。 紧接着,昨夜楚郁醉酒的样子又浮上心头,耳边响起他的话:“英培,我警告你,别碰安小芯。否则我们兄弟没得做。” “妈的!”英培一句粗口爆出来,安小芯,我认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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