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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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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琳倒吸了口凉气,都五年了,火气还那么大,疾恶如仇啊。“我怎么说得出口把他赶出去?” “就说今晚你小姨去你家串门,看我不骂死这一对臭不要脸的,还有他们的小妮子!” 何琳战战兢兢下了楼,不好意思啊,这个男人还是姨父时,在他家里住过几年,虽对她态度不好,好歹吃了人家挣的钱买来的饭。“姨父啊,您也只能住这一晚了,明天我小姨正好来有点事……” 那个落魄的男人竟也十分感激,虽对如狼似虎的前悍妻气咻咻地抱怨,但也没办法,现在是形势比人强,人家强势,有钱有人有拥护,他除了第二任妻子,什么也没落下。 晚上,传志回来,与妻子的前姨父只是礼节性寒暄了一下,跑上楼来兴致勃勃地问何琳缘由。郁华清前夫嘛,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强悍的女人怎么也能被甩? “是不是不守妇道?” “哼,别看我这个小姨脾气大,嘴巴厉害,无理找三分的主,但就是不犯原则性错误!跟这个姨父近二十年,该做的都做了,我认为该做的都做了,洗衣做饭伺候孩子还要出去工作,活生生一个人就把家撑了起来。到最后,年华耗没了,年老色衰了,却被老公甩了。这种伤害是痛入骨髓的。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我毫无保留地站在弱势的、被损害的、可敬又勇敢的郁华清女士一方!” “该做的,你认为该做的——是不是对她婆婆不好,对他家人苛刻,从实招来!” 何琳知道这个被认为老实的男人在趁机不真不假地敲打她,也就这点心眼吧。 “真对不起您,我这个小姨可能有时对丈夫简单粗暴,但对婆婆还真是没得说。姨父以前在国企建筑队上班,经常野外作业,半年多不回家。他爸妈就和我小姨过,那个时候我表哥小,我小姨侍候了小孩再去侍候公婆,然后再去上班,大冬天的不到五点,天还没亮就起来收拾。婆婆还嫌我小姨做饭不好吃,动不动摔盘子砸碗,那脾气和她儿子一个样!我小时候在小姨家待了几年,每一到摔碗时就吓得哆嗦着躲在被子底下大气不敢出,我和我表哥亲眼目睹了小姨所受的苦和累。她婆婆一不如意,只要气没全发出来,必跑到建筑队家属院的楼顶上吆喝,大骂儿媳妇对她不好,经常威胁往下跳,让她儿子回来收尸!” “我小姨在她单位和家属院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差啊,都是婆婆把她搞臭的,以搞臭她为乐事,很难相信她们在一个屋檐下奇特的对立。一般人是信老年人说的不信年轻人说的,我姨父回来一次听到外面人说一次,就回来和小姨打一次,他们是真的拉开架子大打出手,能把锅碗瓢盆全砸了,从屋里打到楼底下,每次我小姨都鼻青脸肿的。她婆婆就在旁边站着,声都不吭一下。公公人倒是不错的,怕人笑话,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想法,想管,但管不了,常被老婆摁扒下。婆媳对骂时,公公曾经拉着婆婆:‘你别掺和他俩的事,媳妇管儿子应该的,人家两口子,你有力气管我就行了。’婆婆扭脸喷了老头一脸唾沫:‘管你?死一边喝茶去!’” “还有一次小姨又怀孕了,无意的,本想流产,恰巧我姨父也不想在单位干了,多生个孩子也不影响前途了,辞职下海,那时刚流行下海吧,就在外面做包工头,一年更回不了几次家了。直到我小姨生二表哥,一直在照顾那老太婆,照顾得那个辛苦,现在她还说,那时一怕这个婆婆又去儿子那里告状,二怕又去楼顶上吆喝她,就什么都忍着。有了第二个孩子,她就被单位开除了。小姨没办法,得养活家里五口人啊,那时姨父包工刚刚做出点眉目,还拿不回来钱。小姨就求爷爷告奶奶去一家幼儿园给人家做饭,一个月八十元,整整做了三年!三年后姨父才拿了一些钱回家。以后的事就很俗气了,姨父生意上了正轨,每年都挣得不少,因为在外地包活,有些钱汇来了有些钱留下做小金库了,反正小姨也不知道,他说挣了就挣了,说赔了就赔了。” “男人有钱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在南京做工程时就和当地一个女人好上了,就是楼下这位孩子的妈,年龄小十岁不说,人家跟他时还是处女。姨父更不想家了,还秘密把这女的带到北京来拜见了他妈。婆婆一直对我小姨有意见呢,一见可以换媳妇,自然高兴,鼓励儿子重新生活!” “那时我俩表哥最大的才十五岁,二表哥也就十一二吧,我小姨死活不愿意,两个孩子都扔给她,她怎么养活?就威胁说:如果离婚我就到天安门广场上自杀,也顺便把你俩儿子杀掉,没有任何包袱了,你就走吧!这样这个傻姨父才被吓住了。平心而论,他还是很疼这俩儿子的,男人大概都很在乎儿子吧,只是很少履行父爱的责任和义务,反正凡事都有我小姨呢。我这俩表哥呢,对父亲一直也很陌生。” “婚没离成,小姨父又回南京了,除了寄必需的生活费,几年都没回来过。婆婆舍不得儿子原单位分的房子让媳妇住,天天与媳妇吵架,让媳妇滚,什么也不避讳,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儿子在外面有人了,不要她了,想死哪去死哪去……总之说了太多她儿子的事,说了太多这个媳妇不好那个媳妇好的话,用来打击小姨的同时,没承想俩表哥听多了,就对父亲产生了恨意,抛弃母亲不就是抛弃自己么,他们一直是跟着母亲长大,很少见父亲。这婆婆离间挑拨儿子媳妇时起了更坏的作用,把孙子儿子的父子之情也离间掉了。” “小姨后来实在忍无可忍,答应离婚,要了所有的住房,外加二百万。当时姨父在北京的房产都给小姨了,二百万没答应,说只有一百万。小姨说没有一百五十万不予考虑。最后一百五十万也拿出来了。” “小姨父出得家门时说小姨太厉害了,让他净身出户了。谁相信呢,他在南京经营多年,肯定不止一百五十万吧。不过五年前能拿出一百五十万,也说明姨父这个人太自信了,给出一部分家产,换来自由身,将来肯定还有的挣。”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离了婚后,姨父的好日子也结束了,不知怎么搞的他突然红火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加上一次工地出人命,赔进去几十万,一次工地失火,又赔了一些,日子就一蹶不振了。小姨后来还幸灾乐祸地说:这家子人不行,忒恶,没有我给他们镇着宅,发财发个屁!” “婆婆本指望新媳妇能对她更好些。姨父真与这小三结了婚,在南京安了家,还有了楼下这个孩子。这楼下的小三根本不让婆婆去南京,孙女更是面也不让见。婆婆在第一任媳妇那里就没做什么好事,第二任媳妇长心眼了,死活不与婆婆谋面。我姨父没办法,在北京又给他妈买了一间小旧平房,也不怎么搭理老妈了。我这前姨父的亲妈与她老头关系也一向不睦,本指望儿子与小媳妇拉自己一把的,没拉成,一口气撒在老头身上,说老头以前偏向大媳妇,死活不肯给老头做饭吃,老头饿得头晕眼花就给我小姨打电话。小姨念着前公公的好,给老头出了点钱在昌平置了一居室,出来单过了。现在老头可自在了,平常没事下下棋钓钓鱼,像没儿子似的,但两个孙子经常让小姨撵着去看爷爷。” “现在我这前姨父带着妻儿老小回北京,估计南京混不下去了,不得已。他妈两年前去世了,孤苦伶仃的老太太就死在那间冬没暖气夏没空调的小平房里,三天后发臭了才让邻居发现。丧礼上,老头回去了,儿子回来了,媳妇没回,俩孙子只露了一下面就走了。我这姨父卖了小平房,又回南京生活了一阵,可能难以为继吧。我小姨说他们自作自受,都活该!” 这就是现代都市爱情和婆媳故事。传志听得直搔头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门儿清?” “前几天我姨告诉我的,加上我小时候听到的” “陈芝麻烂谷子的,说这些干吗?” “让我长点脑筋啊。” 传志憋了半天,长吐一口气,“嗯,不错,最后唯一的胜利者还是你小姨啊!” “什么话,你觉得她完败才符合女人三从四德的标准?” “啊,你说话有点你小姨的风格了。” “本来嘛,没有我小姨,他的家都不能称为家,没有我小姨父,我小姨和俩表哥顶多也就生活困难点。谁对家有功劳奉献大很明显,财富也得按功分配嘛。” “你小姨的婆婆还真可怜,那样的死法还真符合你小姨的脾气!” “还不都怨她儿子!” “我觉得是你小姨和你姨父——姓翟是吧?你小姨和老翟感情没了,这夫妻两人才是主要矛盾,次要矛盾是婆媳,离婚这事还真怪不到老翟妈身上。你们女人是发散性思维,爱联想,爱找替罪羊,夫妻关系好或破裂,就是夫妻之间的事!” “反正我小姨认为,离婚有婆婆一半的功劳,姨父的不顾家只是让她失望,婆婆的琐碎和争吵才让她彻底厌倦那种生活的吧。你看离了,我小姨彻底放开了吧,反弹一样,撒开脚丫子玩,玩不痛快都不乐意。我妈觉得我这个小姨年轻时过得太痛苦太压抑,现在也不说她管她,补偿过去吧。” 第二天傍晚,郁华清就杀到何琳家了。当时传志刚下班,正在厨房准备晚餐,一般四十分钟后老婆下班,正好吃饭。看到这位不速之客进来,男主人心就提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就怯她一头,不由自主小心翼翼赔小心。用他后来的话说:恶人鬼都怕,被她的气势和泼辣压住了,招呼不了。 郁华清先去三个客房巡视了一下,回过头,直视走道另一端正在剥葱的外甥女婿,“那老不要脸的昨晚赖这里了?” “没……没有。”出于本能说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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