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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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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义经之梅香飘散 今天,我的生命应该在这里终结了,兄长大人,你到底还是不放过我,在这两年的逃亡生涯中,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兄长,我太了解你了。 天下虽大,却已无我容身之所了。 死,我并不畏惧,在与平家的每一场战斗中,我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无论是一之谷,还是坛之浦,只要是为了兄长,为了源家,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包括——失去她。 即使这个代价让我抱憾终生。 “九郎大人!三郎和经春他们已经全部战死!”满身血污的弁庆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沉声道:“弁庆最后拜别九郎大人,请九郎大人……” 我微微点了点头:“我明白,今日天命难违,你我就在地下再相见吧。” “九郎大人……”弁庆的眼眶发红,声音哽咽,“弁庆一直会追随着九郎大人,不管是在哪里!”话音刚落,他一咬牙,站了起来,又冲了出去。 三郎,经春,弁庆,这些一路生死相随的夥伴们,一个个离我而去,我轻轻的按住了胸口,那一丝丝的窒息的感觉迅速的蔓延开来,到底是我有幸拥有他们,还是他们不幸跟随我…… 不知不觉中,眼中已经滑下一滴泪水,我用手缓缓的拭去了这滴泪,我不想流泪,只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的感觉从心底不停的涌出,那种绝望的悲伤,令泪水不可遏制的滑落,我并不怕死,但是今天要取我性命的却是你,是我一直敬爱的兄长……从镰仓到吉野,从吉野到四国,从四国到陆奥,你步步紧逼,铁了心的要置我于死地……终于到了今天,我再也无处可去。 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宁可相信梶原景时的谗言,也不肯看一眼我字字泣血的“腰越状”,我以甲胃为枕、弓箭为业的真正心意只是想平息先父亡灵的愤怒,担任朝廷所赐的官职不是为自己的利益,只是为了源氏的繁荣。这些年的相处,你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啊。原来亲情在权力前面,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我自幼孤身一人,父母早亡,身边的至亲之人,便是兄长,所以才会千里迢迢前往伊豆与你相会,为你的天下扫除一切障碍。对于权力,我根本没有兴趣,我这样做,只因为我身上流着源氏的血,只因为你我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现在,我真的很困惑,我所作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消灭了平家,失去了好友,失去了心爱的人,现在连兄长也弃我而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是我毁了平家的报应,是我伤害了她的报应……我知道她也许不再恨我,这两年,我们也偶有见面,她望着我的眼中已经没有恨意,但是那种生疏,比恨意更令我感到悲哀。成范和她被迫留在镰仓,也是步步为营,倒是成范如此迅速的娶了她,是我和兄长没有料到的。我知道兄长的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每次看见他望着庭院里的月色沉思,我就知道他在想她。 兄长比我想象的更爱她,我了解他,他不是个轻易放手的人,但对小雪,他的心里始终还是有一丝不忍,就是这一丝不忍才令她解脱。不过我也知道,天下对他来说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有时我也想过,如果成范不是这样的出色,如果成范没有成为兄长的左右手,也许兄长还是会不顾一切,再把她夺回来吧。 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吧。 至少,她现在幸福的和成范生活在一起,至少,她得到了平静的生活,在听到他们成亲的那一刻,我只是笑了笑,我的心一点也不痛,因为——在把小雪托付给成范的时候,我的心,早已经碎了。心碎的声音,其实很美,就好像红梅初绽时发出扑的一声轻响…… 衣川高馆外已经烈火熊熊,没有多少时间了,我缓缓抽出了刀,这把斩敌无数的宝刀不知沾染了多少平家人的血,没想到最后沾上的——却是我自己的血。 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我闭上了双眼,眼前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樱花盛开的庭院里,她的琅琅笑声,知盛的一脸无奈,重衡纵容的微笑,“牛若!”她清脆柔软的声音似乎就在我的耳边回荡,一切一切,仿佛发生在昨天,现在,真的很想再听她叫一声我的名字,很想再见一次她为我而绽放的笑容,一次就好…… 往日情景历历在目,雪地里的温馨,猎场的担心,甜蜜的拥抱,难忘的亲吻,痛苦的分别,悲哀的重逢,无尽的痛恨……这就是宿命吗?我和她的宿命…… 琉璃很象她,第一眼看到她的女儿我就有这种感觉,还不会说话的小琉璃对着我微笑,那一瞬间,我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依稀中,仿佛看见了以前的她在对我微笑,那久违的单纯笑容,我期待了很久,很久。 第一次发现,原来刀扎进身体里的声音和心碎的声音是如此的相似,我闭上了眼睛,静待红梅轻轻绽放…… 如果一切都不曾发生,也许我就能成为陪伴你一生的人,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也许我会选择另一条路,一条可以完完全全爱你的路…… 如果命运不是选择了我 如果有如果 可惜如果没有如果 另附源义经上书给源赖朝的历史上有名的腰越状,真是字字泣血,句句哀切,令人同情。 义经乃奉法皇圣旨,拜为钦使,讨伐逆臣,卒雪会稽之耻,本当论功褒赏,无奈横被谗谤,殊令人痛心疾首耳。谗言之实否不察,镰仓之晋见被拒,披陈肝胆无由。当此时也,吾兄尊颜不得叩见,骨肉同胞情断义绝。嗟呼,是乃今生之宿命欤,亦或前生之孽根欤,悲哉,亡父尊灵不得重生,何人为我一申悲叹,何人为我一垂哀怜!故特再次上书,略述所怀。 义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行年未几,而先君见背,沦为孤儿,从无片刻安宁,虽得苟延岁月,惟京都难以安身,只得远遁边鄙之地。所幸者,突兀之时运转时来,为讨伐平家一族奉旨进京。军兴之际,削除木曾义仲,之后为彻底诛灭平家,时而挥鞭跃马与峨峨高岩之间,置性命于不顾,时而冒风行舟于惊涛骇浪之中,几葬身于鲸鲵之腹,非但如此,我之所以以枕胄甲,宿露野者,端在雪洗先君会稽之耻,别无他求。 谨以诸神社诸寺院之最大护符,书明我之素无野心,敬向全国之大小神佛,表明我之赤胆忠心,惟可仰赖者,吾兄之广大慈悲耳。愿得风便之际,得达兄长玉聪,苟能略加体谅,辨明无辜,恕我无罪。书不尽言,略述一二。 义经惶恐谨启 元历二年六月五日 源义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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