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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老人家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惜贬损外甥女,实则用心良苦,她大概也看出些端倪,只想开脱我和高煜的关系。确实,两个男人病房相会的场面多少都有些尴尬,难怪她会担心秦宇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我倒不以为然,只是静静地看着秦宇,等着他开腔解释为什么会认识高煜。

  秦宇一直不看我,视线在房中游离,他看清这是个单人间病房,里边电视洗手间一应俱全,目光再飘过床头柜上的方便饭盒,就凝滞不动了。那是大清花饺子店买的外卖,大清花在省城有几家很红火的连锁店,最近的一家离这也得有十五分钟的车路。此刻在素净的病房内,大清花风味独特的红色纸巾包和筷子袋都显得非常雅致,两样精美的小菜也散发出香喷喷的味道来。

  秦宇的脸上几乎不令人察觉地掠过一丝苦笑:“伯母,您也累了,陪施慧快点吃饭吧!吃完了我送您回家!”

  我从不惧强悍,却真见不得一个大男人难堪,只觉得他的样子很可怜,自己的语气也随之变得低三下四:“秦宇我真得和你说一下,高总只是一个普通朋友,我和他不熟,今天是碰巧遇上的。”

  妈妈也跟着道:“是呀是呀,都是通过小婉那丫头才认识的,没看他拉着小婉走了吗!”又热情邀请说:“小秦你吃了没有呢,没有就一块吃吧!”

  我们的解释和安慰都无济于事,秦宇只是苦笑点头,然后就说去上厕所,一走就是二十几分钟。我和妈妈闷着头把饭都吃完了,他才恰到好处地赶回来,勤快依旧地为我最后一回收拾了食具,好在都是一次性的,到外边一扔了事,再回来就更是什么也不肯说了。

  那天晚上,他尽职尽责地送我母亲回家。后来,我从母亲嘴里知道,他对母亲的追问只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说他对我实在是高攀不起。

  翌日是个阴天,妈妈一大早就坐公车来了医院,穿了件笨重的羽绒服,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蓬乱,容颜也显得格外憔悴,两眼布满了血丝,她就这个样子从保温饭盒里拿出了我最爱吃的清粥小菜,我看了心疼得不行,连声埋怨说妈你可千万不要大老远地送饭了,我就在医院订饭了。

  妈妈坐下来不错眼珠地看我吃完,一脸忧愁地看着我:“慧儿,别伤心!咱们另外再找,我就不信凭我女儿这样的,就找不到一个好对象!”

  我知道秦宇已经决心分手,从心底长叹了一声,心绪如同外面的天一样黯淡。这时有一个小护士挺费力地推开病房的门,搬进一只又大又漂亮的果篮,对我说是一位男士连夜送来的,因为当时住院部关门了,他就留了张字条把水果寄放在值班室了。

  我谢过小护士接过字条,上面只有八个大字:“手术顺利,早日康复!”

  我想这肯定是秦宇的最后告白,他做得很漂亮,我勉强对妈妈笑了一下,就再不肯有任何表情。那一刻我只强烈地有一种想法,就是赶快回家拥抱那只箱子哭一回,我想林知兵,一到这种时候,我就想和他的遗物在一起。

  我终于再一次看清了自己,将爱情进行到底的勇气我早已经丧失殆尽。譬如秦宇,他从头到尾也没什么大错,我们分手的原因都是模糊的,可我就是连再争取一下的话也不愿意说,对感情心灰意懒的程度真是到了极点。

  母亲这一天都呆在病房里,一反常态地不再唠叨,而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女儿,陪我一起抑郁无奈地陷入忧伤。后来我想想我那时真是自私得可以,只顾着自己伤感追忆,却从来不想想做女儿的一直以来以这种灰暗心情示人,会给身边的亲人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人都是在经历之后,才懂得珍惜,只可惜一切都可能为时已晚!

  可能是忙着参加东辰的开业典礼,也可能是我妈昨天的话有些得罪人,高煜始终没再露面。倒是小婉下午郁郁寡欢地来了,我请她拆开果篮吃水果,她挑了红毛丹和山竹,边吃边气愤地告诉我那个刘春在新都的Party上只露了一面就走了,就像故意躲她一样,高煜也没有如约玩通宵。她和刘春的旧同事喝了一夜的酒跳了一夜的舞,又男男女女上去开房一直狂欢到天亮。我看得出小婉是在用恣意玩乐来报复刘春的冷漠,但这种豪放的方式我实难想象,他们这种白领小资的生活情趣也实在离我太过遥远。

  一下午我都不停地迎接各项术前检查,心中非常盼着高煜能来一趟,好把钱还给他,更想问问昨天他和秦宇对视的眼神,究竟在交流什么不被人知的秘密。谁知晚上小婉接到他一个电话,说他又出国了,他在电话里叮嘱小婉要好好照顾我,他回来会谢谢她。

  小婉第二天一早来医院转述这个电话后,不解地气笑:“哎慧姐你听听,他居然还要谢我?!我怎么觉得他都拿你不当外人了呢?”

  我无所谓地啊了一声,说就是恰巧碰上他给我交了医药费而已,小婉又皱起眉头:“慧姐,你要是真看不上他就当心些,高煜可是律师头脑特精明,刘春老说幸亏他对女人不上心,要上心都不知骗多少纯情少女了!”

  我哂笑:“我还是什么纯情少女!再说了,刘春的话你也信?”

  她认真地说:“刘春和他不一样,心眼没他那么多!”

  这天是入院的第三天,也是预约手术的日期,进刀术室前还是老姨出主意,一定要给主刀的医生和麻醉师塞些红包钱,妈妈一一照做不误。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医嘱7天以后拆线换石膏。我好容易挺过漫长的一周,医生拆线的同时,告诉我还要换新的石膏再固定伤脚两个月,我听了差一点疯掉,连声说我不要,医生严厉告诫我这已经是第二次骨折,如果恢复不当很可能造成创伤性关节炎。

  我拄了一副拐杖,一只脚包得像个水桶一样,被妈妈接回了家。正值下班时间,有司法厅的同事看见我这副伤兵的模样,都过来关心地问施慧你又怎么了,我不知怎么就想到监狱管理局那位丁主任的评价,暗想自己泡病号已经到了自残自伤的地步,真是没脸再去见关心我的厅领导了!

  27

  记得那个冬天格外寒冷,清晨醒来经常看见又有霜雪封住了老式窗子,我就躲在被子里看那形状各异的窗花一点点消融。家里开足的暖气让人随时昏昏欲睡,腿上的石膏让我不敢稍动举步维艰。毫无疑问这是一段郁闷的时光,由于再度休了病假,上班的日子又遥遥无期,工作去向也莫棱两可变得极不明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转眼到了元旦。我和母亲两个人包了饺子,守着电视听完了新年钟声,在一片热闹的歌舞升平中,妈妈先行叹气想起离世的父亲,难过地说你爸要是活到现在,该是六十的人了。我暗想自己也已经到了二十九岁,虽然东北人讲究过的是虚岁数,但这个年龄也足以让我意识到,而立之年正在时间的滴哒声中向我步步逼近。

  三十而立,在我心目中那应该是个人生成熟的季节,可自转业后我就庸庸碌碌一事无成,如今又混得如此狼狈,心中满是不知如何自处于世的伤感,如何再敢奢想成熟?

  新年第四天,高煜一大早便按响了我家的门铃,高高大大地站在门口:“伯母过年好,拜个晚年!哎,莫小婉呢?”

  他的到来很出乎我妈的意料,她仰视着他半天没认出来,迟疑着说那你进屋来吧。我拄了拐迎出来,赶紧把他请进来。我妈可能觉得客厅有些凌乱,就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她在秦宇和刘春面前可从来没表现得如此紧张,我笑想这高煜确实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他的这种感觉,是不容易让人一下子就亲近起来的。我笑着把妈妈让到里屋去,又请高煜坐下。

  高煜坐在沙发上,还在东张西望地问小婉,我告诉他小婉没来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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