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 上页 下页 |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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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是一个绝对善良的女孩子,即使她可能骗了我,可能算计了我,但我依然认为她善良。因为她对我说:“应该够了,我和艾伦都不要报酬,如果片子将来赢利了,我们再说我们的。” 后来我知道了她和奶茶艾伦的爱情故事——以前我以为爱喝奶茶的男人,一定很奶茶,后来我才知道,不一定。据说奶茶艾伦是一个虐待狂,他对待青青就像美国大兵对待伊拉克战俘。当然这些事情,我是后来听王小西一点一点给我讲的,我从来没有找青青核实过,我也没有机会找她核实了——她死于一场车祸,驾驶员是奶茶艾伦。青青和奶茶艾伦虽然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却同年同月同日死。善哉善哉! 85. 生活又像以前那样沉闷不堪。我心情烦躁,常常无端恼怒。好在并购项目总算交活儿,我跟公司告了一个长假——我该去加拿大看看老婆孩子了,温秀玉已经跟我申请了好几次,如果我再不去,她说她就要带着孩子回来看我了。当然这一趟我是不应该去的,我一下飞机,就摔了一个跟头,左腿韧带拉伤,外带髌骨骨折。看来,我该补钙了。 西方文化真是厉害啊,温秀玉竟然有几次完全不顾我一条腿上打着石膏,骑上我的身子就想有所行动,当然被我喝止了。她以前没那么生猛啊! 我们的儿子完全不说一句中文,我闲着没事儿,教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居然会说谁这么stupid(愚蠢)?moonlight(月光)和frost(霜)怎么可能搞混? 温秀玉跟我说不要强迫孩子学中文背唐诗,加拿大的孩子既不学中文也不背唐诗,不是一样长大成人快快活活?我说那怎么可以,难道将来要我跟儿子说话全用英文吗?温秀玉说有什么不行?你跟总部老板说话不也得用英语吗?废话!儿子是儿子,老板是老板;老板是发薪给我的人,我不说他能懂的语言行吗?儿子,儿子是我的骨肉,难道骨肉之间还得先设一道语言屏障?妈的,我要不会说英语,或者说的不利索,还就没资格跟我儿子说话了? 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86. 有一天下午,邮差来送一封信。我从窗口望出去,忽然发现温秀玉变化挺大,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从体型到说话的语气,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我是一个喜欢琢磨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件事情是经得起琢磨的,所以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几天,我就看出了端倪——温秀玉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决定阴着,这是在加拿大,她已经成功移民,算加拿大人了,我要是一不留神,动手打了她,就算殴打加拿大妇女,这可是国际纠纷。像我这个身份的人,老婆“和陌生人说话”没什么丢人的,丢人的是为此大打出手,会让人看不起的。这已经不是普希金年代,男人会为了女人决斗,以鲜血捍卫荣誉,现在男人不这样——只要生活过得去,哪怕头顶有点绿。文明社会嘛!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是君子中的君子,所以我连口都不动。我沉默,古人云“沉默是金”。 87. 我伤得并不很重,半个多月的工夫,就能扶个手杖一瘸一拐地行走了,不过我把自己伪装得很严重,我坐一个轮椅,做出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样子。我心想,你温秀玉总不能到瓜熟蒂落的时候,非赖我手上吧?我可什么都没干! 一直到我第二天要走了,头一天晚上温秀玉还在做最后“一博”,当然她的努力白搭,哥们儿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有那么一刹那,我也觉得自己自私残忍,我想我不是也没有闲着吗?我不是也没有告诉她青青的事吗?夫妻之间,有什么谈不开的呢?我甚至想,假如是青青怀了别人的孩子,我一定不会太在意。但现在是温秀玉,那就不成! 我猜温秀玉也一定心中明白了十之八九,她叹口气,恢复了很久以前的一种我所熟悉的老婆的口吻:“喂,我不在你身边,你想我吗?” “你呢?” “你有没有别的女人喜欢你?” “你有吗?别的男人?” “要是有别的女人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不在你身边,就算替我照顾你了。” 我躺在黑暗中,不出声。我想这件事情早晚是要摊牌的,不过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摊牌,也就是说我还没有想出头绪来——和温秀玉离婚不离婚都不重要,以后不搭理她就是了,中国和加拿大隔那么远,眼不见心不烦,关键是孩子。哎,我那“床前明月光”的孩子,他总是需要母亲的,我不能要孩子却不要孩子的母亲吧?或者再过几年,孩子大一点,送到寄宿学校,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和温秀玉彻底了结? “你想喝点红酒吗?”黑暗中,温秀玉的声音。我听得出她的声音中有些不自然。 “也好。”我坐起来,酒壮怂人胆。 温哥华的月亮,冷静理智。 我知道温秀玉是那种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人,现在她端出了红酒,估计是要上演一出“贵妃醉酒”。 果然。 有那么几个片刻,我几乎被温秀玉的苦心感动,她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声音里略带哽咽,说起话来欲说还休。但是我始终克己奉礼坐怀不乱。酒能乱性,但不能乱我这样的人。 88. “据我们所知,我们已经知道一些;我们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一些;我们还知道我们有些并不知道;也就是说,我们知道有些事情我们还不知道;但是,还有一些我们并不知道我们不知道,这些我们不知道的,我们不知道。” 这是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在2002年2月12日新闻发布会上说的话,因为这段发言,拉氏还得了一个“嘴里长脚”奖,这个奖项据说主要是颁发给那些胡说八道语无伦次的主的。我回到国内的几个月,就一直处在“嘴里长脚”的状态,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有几次,我看着翠西迷惑的眼睛,会特不自信地问:“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翠西每次都会说:“我来重复一遍,好不好?你看我理解得对不对?”她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当然她每次理解得都对,因为我根本没有在听。我发现我已经有初级交流障碍了——这可是忧郁症的先兆! 我又和小西混在一起,他也很苦闷,电影拍到中途,两个主创毁于一场车祸。他摇头晃脑唉声叹气,不住说自己时运不济,“天不助我”啊!每次喝酒他都会说这一句,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就会在心里想到青青,想到青青我就会想到另一个成语“红颜薄命”。 我和小西见面很少谈到青青,即使谈到,也就三言两语,不往深了说。我大概知道小西对青青的看法——他认为青青这样的女孩子,说聪明也不聪明,说傻也不傻,说没心眼也有,说有心眼又有点缺,你说她简单吧,其实她也挺复杂的,想得不少;你说她复杂吧,她又很简单,她不过就是想出点名,喜欢个鲜花呀掌声呀,没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小西并不为青青惋惜,甚至有一次他酒后吐真言,说:“青青,那就是自作自受,她和艾伦都他妈的吸了大麻,俩人玩啊,飞啊,高兴啊,飞——飞——飞车轱辘底下去了吧?我最恨这种对自己不负责的人,你不负责,我的电影找谁去啊?你说弄一个半半拉拉,这叫怎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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