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 | 上页 下页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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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大家一眼,快5点了。说了5个小时,该累了吧?我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始说话:“这样,我们先不急于做方案。” “怎么能不急?总部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查尔斯公开叫板。我们一向处得不错,但自从他有几起“性骚扰”的投诉以后,失去了总部的信任,虽然那些事情最后都不了了之,但毕竟也不全是空穴来风。我怀疑他认定我窃取了本来属于他的项目,他一直认为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需要汇报工作,应该是我向他汇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提供方案,我来说“Yes or No”。 “对,正因为我们的时间不多,所以才不能急。欲速则不达。”收拾他还不容易!小菜一碟!搞搞清楚,谁是头儿!我觉得爽极了,权力真是一个好东西,谁要说他不喜欢权力,要么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权力,要么是他虚伪!想一想,就在不久前,查尔斯竟然跟我说:“许,你要学会服从!”那次我们为一个方案争执不下,他眼看不能说服我,居然就直截了当让我学会服从。凭什么要我学会服从,不是你这个狗娘养的白痴学会服从? 我清清嗓子:“翠西为我们制定了一个时间表,我们必须严格按照这个时间表的进度完成自己分管的工作,也许再多给一点时间讨论,再多花一点时间调研,再多给我们几个月几个星期,我们还能做得更好,但是时间不由我们说了算,我们只能在给定的时间内做到最好,我们不能在时间到了的时候,说等一等我们还没有完。”这些煞有介事听上去很有说服力的话,我也会说,而且一套一套的,根本不必MBA培训。 最后,我做了决定——我认为当务之急是确定时间表,接着,我制定了计划方针策略并且要求所有人按照我的时间表推进。没有方案一,方案二或者方案三;没有计划A或计划B计划C,只有一个方案,一个计划,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完善执行这一个方案计划,而不是百花齐放,每人都提出自己的设想。要不,要组长做什么? 事后,翠西跟我说,她觉得我有一点点强硬,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我这种作风。我当时火急火了地要往医院赶,没顾上跟她多说,只是敷衍她几句,跟她说:“所以需要你做我的助理,你来协调嘛!看你的了。”我就差像日本电视剧里的上班族那样,给她来一句:“加油啊!” 55. 我踏进病房的一刹那,几乎惊呆了。从早上和朱芳华分别到晚上再见,统共有几个小时?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她当时正趴在床边大声呕吐,那种声音之大之恐怖,近乎于哀号,两根麻花辫子乱蓬蓬地耷拉着,完全没有光泽。李姐看见我进来,对我说:“一天没吃东西了,什么也吃不下,吐的全是黄水。” 这是一个大病房,一共有五张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活死尸一样的人,除了芳华以外,全没有头发。我忽然意识到,芳华也将像她们一样,终有一天将失去所有的头发。 守在病床边上的,只有一张椅子上坐的是一个脸上还有些光彩的年轻小伙子,看样子病床上躺的是他的未婚妻或者新媳妇;其他几张椅子上坐的全是愁眉苦脸的中年男子或者老年妇女,他们全是病人的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一旦病了,真心疼的还是自己的爹娘。朱芳华住院后没几天,从她们那栋楼上跳下了一个得乳腺癌的年轻女子,据说是因为她老公要她签字,如果一年之内不能康复,就自愿解除婚约。听护工之间咬舌根子,尽是哪个女人的老公“真德性”,老婆生病还对着脸骂“你怎么不早点死”;哪个女人的丈夫“特混蛋”,把老婆往医院一扔,就失踪了,要手术没人签字,押金花完了找不着人续。李姐跟我说:“像我们女人,老伴要是病了,我们一天24小时心思都得在这个事儿上,哪像男人,老婆病了,自己该忙什么忙什么。”我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什么,也许她错认为我和朱芳华有特殊的关系,比如说我是朱芳华的娘家大哥,她希望由我来给胡高施加压力,让他在病房的时间更多一些? 其实,在病房陪床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情,首先病房很拥挤,没有足够的椅子,一张病床只配备一张陪床的椅子,而且规定不允许家属坐在病床上,所以我到了那里,如果我坐下,护工就得站着;第二,病人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如果不在睡觉就在呕吐或者哭闹,陪床的人完全是爱莫能助,相当于陪绑,精神备受折磨;第三,病房里空气沉闷,环境嘈杂,而且最要命的是永远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来苏水混合着福尔马林以及排泄物呕吐物不一而足,那种味道让人感到绝望和腐朽。我常常是在朱芳华的床前站一会儿,如果她睡着了,我就嘱咐护工,等她醒来,再到走廊里找我,我宁肯在走廊里等着,坐在冰凉的公共塑料靠椅上,也不爱在病房里呆着。 当然,胡高也这样。我去医院的时候,常常看见他在走廊里打手机或者看报纸,他一看到我来了,就赶紧向我解释,说他刚离开,或者说朱芳华刚睡着,其实,他没必要对我解释,他用不着心虚,他对朱芳华好或者坏,与我并不相干,他也不必向我做出汇报——至少在“朱芳华项目”上,我不是他的领导。看得出来,好几次他都想跟我好好谈谈,但是每次话到了嘴边,他又都咽回去了,或者绕一个弯,拐到别的话题上。比如他会跟我说:“我刚从里面出来,芳华还没醒,要不咱们先上什么地方坐一坐?”我说就这儿坐坐吧,别走远了。他于是连声说“对对”。再过一会儿,他会给我递过一张报纸:“你看过今天的晚报了吗?” “有什么新闻吗?” “哦,没什么。”他又没话了,但很明显他是要说什么的。 我翻他给我的报纸,还真是没什么新闻。不过,读报是很好的伪装,至少可以伪装成专心读报,否则和胡高一起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你挺忙的吧?”胡高没话找话的能力太差,我只需要点点头就可以完成他的问题。 “你刚才路上过来的时候堵车吗?” “还行。” “我怕碰上晚高峰,干脆在这儿多呆一会儿。” “也是,多呆一会儿,也没人收你场地费。”我虽然不打算跟胡高深交,但也不愿意让他觉得我是故意晾着他。 “对对,不过我的车在下面,一个小时五块钱呢。人呆着不收费,车呆着可得交钱。你说这医院也真够孙子的,光停车费他们一年都收多少。”胡高明显想制造一种谈话的氛围,我尽量配合他,因为我也希望他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但是他就是“小曲好唱口难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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