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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那个奇怪的梦改变了我,可刘麻子和刘飞的影子依然不时在脑海里出现,愧对外公的心依然扎刺得我心痛。我强制自己忘掉这一切,忘掉所有的从前,忘掉那些不该的尔虞我诈,相互残斗,视所有的丑恶只是些可笑的童话,然而却依旧地时隐时现。

  我学着做“软”人,和外公说的一样把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软”人,别人说我什么我不在乎,别人骂我什么我无所谓,就连毫无根据的栽赃我也一笑了之,我成了个与世无争的“愚笨”儿,“弱智”儿。

  我的行为引来了周围人不解的目光,人们说我傻,说我想当英雄,说我是蜗牛耕田——白费力。我不以为然,依旧坚持我的为人之道,希望能打动他们,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于金香是枝真纯的郁金香!

  我的生活越来越充实,慢慢地,没有了苦恼,没有了烦心事,因为我不和他人争执什么,不与他人论少嫌多,那句古训“不为名利一身轻”就是我轻松的原因。我唯一的自私就是把偏爱用在了我的郁金香花上,看见它我就开心,全成了悦容笑意。我期待着它的花蕾尽快开放,期盼着盛开的那天把香气散发给人间。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段小凤的婆婆,这位小凤死后留下的孤苦伶仃的老人,无人照顾。我为老人结实的身体庆幸,承担起她生活的所需。

  就这样,我为我周围的人做着我认为该做的事,一步一步走着我自己的路。

  慢慢的,周围出现了拥护的人,和我一起为双目失明的老人做着洗身擦背的事,给盲人讲故事,或者读他们喜欢听的小说。为没人照顾的老人送去力所能及的温馨,为我周围所有的人做着连他们甚至也理解不了的“傻”事。

  只要我能听到他人需要帮助的消息,尽可能帮他们办到,慢慢地,形成了风气,我也赢得了好心人的赞扬与掌声。

  我的生活越来越充实,心也越来越坦荡,和我的郁金香一模一样无忧无虑,一样地不断长出新的苗子,结出实重的花蕾,为这个人间把芳香散发。

  我的郁金香就是我的希望,我期盼着一个个花蕾尽快开放,期盼着它把芳香发散,更期盼这个人间早日变成郁金香的花园。

  我为郁金香能茁壮成长做着最大努力,希望它的幼苗不断增多,花蕾不断生成,花朵不断绽放,花香散向周围,把它本能的,特有的,其它花所不及的芬芳发放给这个人间,让人间充满花一样的祥和,花一样的美好与和谐。

  郁金香花开了,共九朵,我庆幸它预示了九九常在的愿望,预示了我的选择的正确与恒久。我感谢它给了我好兆头,亲吻着与我相依为命的它。

  我是从报纸上看到郁金香花展,和郁金香特有缘分的我高兴极了。相信我的郁金香一定能在众多的花中夺魁。我很自信,明天一大早就去,抱上我美丽的郁金香去参展,它那灿烂的球样花朵,素丽清雅的叶子,刚劲挺拔的茎秆,绚丽多彩且独一无二的气质,它才堪称百花皇后,准会让所有的花无地自容!

  我不在乎花展会上品种繁多的花种,我不在乎花展会多形异状的形态,更不在乎品类的特别与优长:水仙花型的奇特润雅,芳香迷人;风信子的瓣连紧凑,馨香四溢;葡萄风信的早开期长、毛莨花的姿态万千、贝母球的……都不能和我的郁金香的茁壮与纯粹相比!

  第二天,我特别地打扮了一番,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忽然发现和进城前一样漂亮,一样清纯,一样天真快乐,只是多了些成熟的味道。

  我一路小跑去了公园。

  每朵郁金香都像一个人的脑袋,高兴地,开心地,无牵无挂地,轻松自如地相互拥戴,相互依赖地表白着自己的情怀。平等地,无欺地,互容地和平共处着。我期盼着人间也会有一天和郁金香一样,成为人间花园!

  我被那座花山吸引了过去,我赞叹着花山的宏伟气势,欣赏着花山的别致造型,重叠出了绮丽又似乎威严的气势,象征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尊贵。我朝花山跑了过去,走近的时候,才发现是人工堆积起来的。一盆一盆如紫禁城下那块块砖头拼凑而成一样。顶端的那排花格外绚丽。我端下了一盆最美的放在地上,我要和我的郁金香比一比哪个更娇艳,哪个更芳香四射。

  突然,从远处跑来了几个孩子,跑在后面的小女孩气喘吁吁,看上去已经跑不动了。我对她说:“孩子,慢一点!”话音未落,那孩子穿着红皮鞋的脚一下子绊在了那花盆上,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刚巧打碎了那盆郁金香,我赶紧扶起孩子,小姑娘满不在乎地一笑,拍拍裤子上的土就跑了。望着那一地落红,我又心痛又心慌。那一瞬间,我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脑子一片空白。花架上出现了一个黑洞,身后传来行人的谈笑声,我毫不犹豫地端起我那盆“皇后”摆上去,它是那么绚丽,总领群芳,它又是那么安详,与所有的郁金香融为一体,仿佛一支山歌在蓝天下轻轻地合唱。

  “我就喜欢那盆,刚摆上去的那盆,”一个游客对她的同伴说:“那花淡淡的杏色,多漂亮,多干净啊!”

  我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皇后”,也许,它本来就属于这里。我转身走向公园的深处,没人知道这里打了一盆花,也没人知道我又摆上了一盆花。人们看见的是一个心情悠悠的赏花人,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孩自花丛中走过。

  这就是于金香的故事,一个没有说完的故事。那些伤害过她的男人怎么样了?那些关心她、帮助过她的人们又在哪里?还有姐姐玉香怎么样了……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我不忍心再让她讲下去,起身和她告别。我说如果她愿意,那或许是下一本书要讲的故事。她笑笑,没有回答。

  我走出院子的时候,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神圣的象形物,高悬在房脊的正中。

  2003年3月初稿  

  2004年12月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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