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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李盛的妻子叫刘娟,是李盛大学同学,现在一外企做会计。刘娟的脸很苍白,袁雪暗暗叹息,为什么受伤最重的总是女人?“那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李盛还来过电话,说爸爸哮喘发作已经送到医院,再过半个小时就会来接我和儿子去看看。”刘娟的眼泪落下来,伤痛看来并没有因为时间推移而减少,“可是,可是,这竟然是他的最后一个电话。”袁雪从桌上取了块湿纸巾递给刘娟,虽然知道这时候提问很残忍,可是不提也许永远解不开真相,“难道后面你就没打过他的手机吗?”刘娟擦下眼泪,“当然打过,可是,可是手机关机了,我以为他又有什么重要的应酬,没想到……没想到却是天人永隔!”

  袁雪暗忖,这次采访八成什么也挖掘不到,“能不能再想想,当晚是不是有什么征兆,比如意外的电话,访客啊?”袁雪很想再加一句,是不是发现银行卡多了钱,可是毕竟袁雪只是记者,又不是专门从事刑侦的。刘娟揉揉发酸的鼻子,犹豫了一下,“那晚,那晚有个打错的电话。”袁雪眼睛亮起来,“你怎么知道打错了?”刘娟惊讶地看着袁雪,“他问婶婶在不?我问他是哪个婶婶,他就挂了。”“男的?”刘娟点下头,“嗯,袁记者你怎么知道的?”

  袁雪笑笑,看来自己恶补的刑事犯罪心理学还是有用的,这起枪杀案从李盛的个头和被捆绑来看,绝不是一个女人能做到的,何况袁妈妈不是说了吗,那个莲花落可是只传男不传女。

  此行收获甚微,那个打错的电话也许真就是打错了,袁雪有点儿失望,刘娟看来对李盛的事知之很少,这都什么世道啊,情人知道的远比老婆知道的事多。袁雪看着车窗外繁华的街道,有些苦闷,是她落后时代,还是时代在摒弃感情专一?

  袁雪简单地和李浩天说完采访的全过程,李浩天说了声谢谢就挂掉电话。袁雪看看自己的记录本,苦笑着,就这么点内容是不可能写出凶杀案的跟踪报道的,总编李向阳那儿更别说过关了。她想想转头看看孙青,“我们去凶杀现场再转转?”孙青点了下头,刚才袁雪简明扼要地介绍采访过程让孙青对袁雪有了新的认识。

  马庙街西巷还是那么热闹,一辆洒水车经过,袁雪忙跳到一边,曾经发生过凶杀案的地方除了偶尔有人停下指指外,已经找不到任何发生命案的点滴痕迹。她有些怅惘,人的生命也不过就是如此,你在高位握重权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巴着你奉承你,就怕你不记得他,可是如尘埃落地后谁又记得谁呢?此刻的西巷又还有几个记得李盛的?袁雪发现曾经是凶案现场的西南边一个早餐的铺子,有好几个年青小伙在往外搬里面炊具杂什,她看下手表,已经快五点了,这时候搬家未免晚了点儿吧,她稍犹豫了一下,便朝那个方向走去。孙青那边才关好车门,见袁雪往西向走,忙提了摄影机跟在后面。

  搬家的年青小伙好像在说什么,笑得很大声,孙青拿着摄影机走过来,吓了他们一跳,他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倒忘了手上的东西该搬出去。边上一个胖子见袁雪过来,特别是孙青过来,就一直在擦汗,“想,想干什么?他欠我两月房租没给,我,我就扔他的东西咋了?”胖子还在擦汗,后面的话倒是说溜了许多,“我可没干什么犯法的事,记者同志。”

  袁雪觉得很有意思,想笑,她只是记者,又不是派出所的,怎么这么紧张和害怕?是怕被曝光吧?“没事没事,我只是过来看看,顺便了解些关于那个凶杀案的事。”一句话让搬家的小伙们都明显松口气。

  “其实这也怨不得虎崽,谁要这三伢子不学好,吸毒呢。”袁雪一听说话就知道是这个街区居委会的刘大姐来了,“刘大姐,”袁雪抬抬眉,“这回又得麻烦你了。”刘大姐一看袁雪马上就像见到了亲人,握紧袁雪的手连连摇着,“袁记者,是你啊,上次那臭水沟的事我正想上门去感谢你呢,没想到你先来了,来来来,和大姐我去说说话。”

  袁雪冲孙青吐吐舌,“孙青,你要有事就先回去吧,我到刘大姐那儿串串门儿。”说完袁雪极快地冲孙青挤了下眼,孙青点点头,“那我先走了,袁姐,明天见。”

   袁雪要孙青走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孙青的摄影机虽然没摄像机那么吓人,可总归有点影响,从刚才那个胖子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第二个原因就简单多了,刘大姐和她熟,可和孙青不熟,两个女人拉拉家常,说不定无意中就会发现点儿什么,可加了个第三者还是个男的,怕就真是说说闲话了。

   刘大姐一路上拽着袁雪的手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到了居委会又忙着去给袁雪倒水,“刘大姐,再这么客气,我下次都不敢来了。”刘大姐乐呵呵的,“上次那臭水沟的事不是你给报道出去,我这街的332户人家还得天天忍受臭水洗脚,所以啊,怎么对你感谢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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