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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为了我好你就要理解我,我不能没有你。”

  “不,白董,神州处处有芳草……”

  “初雪,你是有什么误会吧?”

  “没有……”

  白佐听见初雪在电话那头哭泣。

  “初雪,要不这样,我们见个面,把什么都说清楚再分手。”

  “不,不用了,什么都说清楚了,我们分手吧?”

  “不,我不同意,不见个面说清楚,我决不分手!”

  初雪“啪”地放下电话。白佐立即回拨,电话没人接听。白佐放下听筒,嘴唇发抖,双手哆嗦,怒火中烧。他不假思索地打开电脑,给初雪发电子邮件。他邀请初雪最后吃一次饭见一次面,还是在第一次吃饭的星河温泉健身会馆五楼小餐厅;如果初雪不同意出席,他会写信给她丈夫,将她这三年的外遇私情告诉他,他不怕她丈夫不信,因为他可以列举他三年来送给她的礼物为证,比如项链、钻石、宝石、戒指、坤包、时装等;如果她丈夫再不信,他还可以举出她外出幽会的时间和次数,直至她身上最隐秘的特点,那颗只有她丈夫才能看到的红痣。邮件发好后,他觉得自己是泼皮、无赖、流氓,而且是比泼皮更泼皮,比无赖更无赖,比流氓更流氓。但是他觉得唯有这样威胁,初雪才会答应和她见面。

  第二天上午,他一到办公室,立即打开电脑。果然,初雪一早就回复了,她说他是无赖,但是同意见面,最后一次,并一再吩咐今后不许用电子邮件与她联系,她丈夫会接收的。

  白佐很亢奋,心想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他怎么可能去做那无赖的事。他立即回复:无赖谢谢,不见不散。

  “女人毕竟好欺负。”白佐又得意又恻隐。

  天津车站上车的人不多,列车停靠十五分钟后就离站了。有人敲了一下门,女列车员出现在车门口,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发涂油抹蜡,西装笔挺,红皮鞋,拎着一个贼亮贼亮的皮箱。他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包厢,用浓重的广东腔朝列车员说:“搞错了吧!”

  “没错,你看。”列车员指了指包厢号。

  他朝我努了努嘴。

  “啊,这是列车长一个亲戚,暂时在这儿坐一会儿,等下再安排。”

  “不行,你把列车长叫来!”

  这回他不是广东腔了,而是我十分熟悉的南海省口音。

  列车长闻声赶来说:“老板,请原谅,一会儿济南站有人下车,小妹就调过去,今天旅客太多了。再说,你也只有一个人。”

  “我一个人?这四张车票我全买了,是北京站就买起,我到天津看一个朋友,我就要一个人坐!”

  “列车长,那我走,我去外面坐。”我拎起旅行包,真后悔没买票。

  “别价,人家老板大量好商量。”列车长殷勤地把男旅客的皮箱拎进门摆在铺上,又拂拂床、掸掸窗,让男旅客坐下,然后附在他耳边说,“这是我们局长的亲戚,一会儿我就安排她到其他房间。”

  “局长,哪位局长?你们北方局几位局长我都熟悉。朱副?马副?牛副?”

  “哎呀,让你猜着了,就是马副呗。”列车长顺水推舟。

  “马副够哥们的,基建工程的木材全是用我们的。”

  “这么说是自家人喽!”

  “那可不,以后碰见马副代我问好。”

  “一定一定。小妹,这是马副局长的朋友,我们不打扰了……”列车长朝我使眼色。

  “别价!既然是马副的亲戚,那也是我的亲戚,小妹坐下。到哪里呀?”

  “到江城。”

  “啊哟,江城,‘契弟’江城。”

  “契弟”是江城的一句方言,我听宝说过,是一句骂人的话,意思是淫乱不堪。

  “小妹,算你运气好,大哥高兴,你就陪大哥坐这一趟车,你这张票我出了。”

  “老板真大方,肯定是发大财的。”

  “哪里哪里,大财没发,小财发点,够吃够喝的……”男旅客趾高气扬,大声讲话。

  隔壁车厢有人探头喊:“声音轻点好不好,赚几个小钱在这里‘腔宽’!”

  “腔宽”也是江城的一句骂人话,宝也曾对我说过,意思是说大话,不实际。

  “轻个鸟!你们江城人都是‘契弟’知道不知道?”男旅客朝隔壁车厢骂过去。看来他不是江城人,听口音是卜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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