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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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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恨不能抢过支票来说这是我全部家当了你还要怎样?他说先应急吧,其他的我再想办法。 姜导说那行,但你得抓紧点。然后起身告辞。 抓紧点抓紧点,你叫我去抢吗?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买房子不晓得负担重!望着艺术家不问油盐酱醋茶的崇高背影,江野突然怀恋起以前当记者的生活来。那时虽然收入不是很高,但他可以量体裁衣,有多少米做多少饭。时不时还有些虽然不厚但也不用担心犯错误的红包可拿,时不时还有些酒不算好但管够的饭局可醉。现在好了,进门都是他赔笑,出门都是他请客。感情别人妈生的都是儿子,而他妈一生他下来就是孙子。不然凭什么辈分就比人家低呢?业务、成本、费用像三座大山一样压得他抬不起头,他甚至想为什么躺在病床上的是周海而不是自己! 奇怪的是丹丹自从周海苏醒后就又陷入了郁郁寡欢之中,江野好几次见她一个人在病房的走廊上落泪叹息。难道她在外面真的有了人?江野想劝周海放手算了,但老听他可怜兮兮地对丹丹说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又不忍心。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上怕碎了,爱到这个分上其实对大家都是一种负担。江野有时甚至在心里鄙视周海,你就不能让你的女人按她的天性生活吗?如果这种天性伤害了你,那说明你们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 揭不开锅了,真揭不开锅了。账上那点钱,接周海出院可能就要花掉一半。像这种自杀未遂,还不知道医保报销得了不。就算能报销,七扣八扣也剩不了多少。有次他肚皮上长了个小疙瘩,2000多的费用,结账时自己还贴了1000多。医保的那1000块,医院随便给你多计点费就进去了。那么小一个手术,本来就只值那点钱。说起医保,这个月的社保金也该缴了。公司虽然不大,但江野还是给每个员工办理了养老、失业、医疗甚至生育险,好像就缺一个住房公积金。不是说他多高尚,这是他对责任的一种理解。他从来就不欺骗员工说公司是大家的,从而要求大家无条件地忠诚和服从。相反,他明明白白地说公司是老板的,公司的终极利益是老板的利益。员工只是按合同在相应的时间内受雇于公司。在谈好条件的情况下,公司付一份薪酬给你们,你们就有责任为公司做事。这是游戏规则。他说我不要求你们忠诚,但要求你们遵守游戏规则。至于归属感,社保就是你们的归属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当老板。对于那些没机会甚至说不想当老板的人来说,受雇时的工资和社会保障机制,就是你们的今天和明天。只要企业这样做到了,就是对员工的现在和未来在负责。他觉得这比欺骗性的归属感要来得实在得多。而且,不要以为公司的终极利益归老板就是对员工的不公平,就正如不要只看见小偷吃肉而看不见挨打一样,这终极利益也可能是老板的上吊索。当经营失败老板跳楼时,员工们却可以轻松地拍拍手另找工作。这也是游戏规则之一。 江野觉得他现在就想跳楼了。从这24楼跳下去,根据自由落体的时间大概也就六七秒钟吧?所有的债务都结束了,所有的烦恼也都结束了。但窗户是封死了的,砸碎这么厚的玻璃首先会砸着路上的行人。江野看楼下人行道上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的人群,想象着世贸大厦被撞时那些跳楼人的心情。窗户对面的POLO广告换成了一个大美人,红唇如血,万种风情。他想如果实在不行就向林雪妥协算了,打劫就打劫吧,就怕他现在穷得连人家打劫的兴趣都没有。而且上次他把话说满了,现在怎么改口?林雪又会不会乘胜追击,来个落井下石? 但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也是唯一可能立竿见影的办法。他拨通周海的电话想同他商量一下,万一他厚着脸皮低三下四找林雪达成了协议,而他不认可甚至倒认为他是损公肥私岂不冤枉?周海在电话上怒气冲冲地说声哎呀回头再说,竟然把电话挂了。奶奶的,他们准是在病房又吵了起来。感情这东西,平常没什么事时觉得不重要,可一旦拗上了,还真能要人命。 江野点上一支烟,窗外残阳如血,大街上车流如织。又是日薄西山,倦鸟思归的时候了。这几天焦头烂额的,可能是急火攻心,也可能是烟抽多了,总之咳得厉害。而每咳一次,太阳穴两边就一阵阵的涨痛,感觉像血管快经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要爆了似的。心想自己早晚死在脑溢血上。有几天没跟拉拉见面了,整天都是这些破事情。还好有这女人,多少能给他带来点安慰。他打电话给她,说晚上见个面吧。 拉拉吞吞吐吐地说好啊,但是……但是、对不起,我那个来了……不方便呀。 江野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心里掠过一丝失望,就是男人的欲望得不到满足时的那种抱怨情绪,却同时也涌起一份感动。要说这女人乖也就是乖在这些地方,她知道男人想要的是什么。男人约女人时候的心态,就像在给皮球打气一样。在无法给予的情况下提前打个招呼,也就是让他别把气打满了。善解人意吧?他温存地说没关系呀,也不是非要那个才见你,挺想你的,说说话也好呀。 拉拉很高兴,说真的?乖,那你下班来接我吧! 江野说的是心里话。虽然生理上的欲望不能满足的遗憾是在的,但他的女人能想到这一点,从另一方面来说又从心理上给了他极大的满足。这说明他是有人疼有人爱的不是吗?原始的冲动说起来是低级的,但总有人为你惦记着,却无论如何是幸福的。 江野拿钱包出来看看,里面的现钞没几张。这年头,没有1000块,他原本是不敢出门的。年轻时分钱不带吃炒菜的好日子是没有了。要是当初听周海的不这样折腾,账上那几十万就还在。他也可以每天没事打点麻将喝点小酒,这不就是大多数人对幸福的理解吗?他犹豫着,是不是趁周海现在还在病床上,向财务小孙借点备用金,不然周海又要问七问八的。他们平时用钱都是互相签字同意。这虽然限制了他的自由,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公司每个月的费用还算控制得可以。但想想今天反正也不用去开房,两个人吃饭也就是百十来块,凑合着对付吧。 到了地税局楼前,拉拉一蹦就钻到副驾驶位子上。说快快快,到河口去吃鱼。他们早就出发了。 "你又叫了他们呀?"想起那帮十处打锣九处在的男女江野不由得腮帮子痛。说吃个鱼何必跑这么远呢?来回七八十公里有吧,不是又费马达又费电! 拉拉摸着他大腿撒娇说哎呀,朋友多好玩嘛。 江野心想你倒是好玩了,可那么一大桌人吃完了谁付账呢?口袋里本来就没几个铜板,要是全部点野生鱼付不出账来岂不尴尬死了? 拉拉见他不高兴,嗫着嘴说再不我给他们打电话就说你临时有事我们不去了? 江野心软了,说算了算了,还是走吧。心想这事也怪不了拉拉多少,她肯定是想到今天他们不能去开房,多找些朋友好玩而已。要在平时,江野也不会这么闹心。怪只怪他现在囊中羞涩,实在是没有这份闲情。 下班时间,桥上已堵成一锅粥。虽然才6点刚过,天却已经黑尽。一辆辆过往的车辆早早开起了白晃晃的大灯。刚刚从五道口轻轨车站回到地面的人们,总是被这接连不断的车灯弄得惊慌失措的。这种时候,总是人类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也许没家的人想回家。而有家的人,却变着法子不想回家。 拉拉说我困了,在你肩膀上睡一会儿。 江野说好,但你先把安全带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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