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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特制的佐料让羊肉滋味更香甜,不自觉吃了又涮、涮了又吃。

  若觉得嘴里有些腻,喝口酸枣汁后,又会重新充满战斗力。

  暖暖问我,她有没有什么地方变了?

  我说除了变得更漂亮外,其馀的都没变。

  暖暖说我瞎说的毛病没改,倒是走路的样子似乎更沉稳了。

  “那是因为冷。”我笑了笑,“脚冻僵了。”瞥见隔壁桌外国老夫妇笨拙地拿着筷子涮羊肉,我和暖暖偷偷地笑。

  老先生突然拿起烧饼,似乎也想放进锅里涮。

  “No!”我和暖暖异口同声叫着。

  老先生吓了一跳,拿着烧饼的右手僵在半空。

  “你英文行吗?”我问暖暖。

  “嘿嘿。”暖暖笑了笑。

  “那就是不行的意思。”我说完迅速起身,走到隔壁桌。

  “Don′t think too much,just eat it。”我说。

  老先生愣了愣,收回右手,再试探性的把烧饼拿到嘴边。

  “Very good。”我说。

  老先生咬了烧饼一口,脸上露出微笑,用蹩脚的中文说:“谢谢。”“Nothing。”我微微一笑,点点头。

  我回座后,暖暖问:“你刚说啥?”“别想太多,吃就对了。”我回答。

  “那最后的Nothing是?”“他既然说谢谢,我当然说没事。”“你碰到老外竟也瞎说?”暖暖睁大眼睛。

  “他听得懂,不是吗?”我说。

  暖暖看着我一会,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也笑了,没想到瞎说一番,老外也听得懂。

  这顿饭吃得又暖又饱,我和暖暖的脸上尽是满足的笑。

  付帐时,暖暖作势掏钱,我急忙制止。

  “凉凉。”暖暖说,“别跟我争。”“你知道吗?”我说,“台湾有个传统,如果第一次和女生单独吃饭却让 女生付钱,男生会倒楣叁个月。”“又瞎说。”“你可以不相信啊,反正倒楣的人是我。”“你说真格的吗?”暖暖停止掏钱。

  “我先付完再说。”我付完帐,才走了两步,暖暖又问:“台湾那传统,是真格的吗?”我笑了笑,刚推开店门,然后想回答这个问题时,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外面原本黑色的世界突然变白了。

  树上、地上都积了一些白,而天空中正飘落白白的东西。

  “莫非……”我口齿不清,“难道……”“下雪了。”暖暖说。

  难怪人家都说雪花雪花,雪真的像一朵朵小花一样,慢慢飘落下来。

  我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见到人生第一场雪。

  “暖暖。”我还是不敢置信,问:“真的是雪吗?”“嗯。”暖暖点点头。

  “这就叫下雪吗?”我的声音颤抖着。

  “凉凉。”暖暖笑了笑,“下雪了。”我再也无法克制自己,拔腿冲进雪地,双手大开手心朝上,仰头向天。

  脸上和手心细细冰凉的触感告诉我,这真的是雪。

  “哇!”我大叫一声,然后稀里哗啦一阵乱笑,快疯了。

  “暖暖。”我说,“下雪了耶!”“别冻着了!”暖暖说。

  “今天我见到了暖暖,又第一次看到雪,好比突然被告知得了诺贝尔奖, 然后下楼买彩券,结果又中了第一特奖。暖暖,我这个人比较爱虚名、 比较不爱金钱,所以暖暖,你是诺贝尔奖。”我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拼命说着话。

  “凉凉。”暖暖只是微笑,“别冻着了。”这一年半来,我抱持着总有一天会再见到暖暖的希望,努力生活着。

  我努力保持自己的纯粹,也努力思念着暖暖,我真的很努力。

  天可怜见,今天终于又让我见到暖暖。

  在漫天飞雪里,我再也无法维持夕阳武士的矜持。

  我突然眼角湿润,分不出是雪还是泪。

  我在雪地里站了许久,暖暖才推了推我,说:“快回饭店,会冻着的。”回程的路上,雪持续下着,街景染上白,树也白了头。

  我想尝尝雪的味道,便仰起头张开嘴巴,伸出舌头。

  “唉呀,别丢人了。”暖暖笑着说:“像条狗似的。”“我记得去年一起逛小吃一条街时,你也这么说过我。”我说。

  “是呀。”暖暖说,“你一点也没变。”“不,我变了。”我说,“从小狗长成大狗了。”暖暖简单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暖暖还得把车开回单位去,然后再回家。

  “明天中午,我来找你吃饭。”暖暖一上车便说。

  “所以是明天见?”我说,“而不是再见?”“当然是明天见。”暖暖笑了笑,便开车走了。

  简单一句明天见,让我从车子起动笑到车子消失于视线。

  我进了饭店房间,打开落地窗,搬了张椅子到小阳台。

  泡了杯热茶,靠躺在椅子上,欣赏雪景。

  之前从没见过雪,也不知道这样的雪是大还是小?

  突然有股吟诗的冲动,不禁开口吟出:“雪落……”只吟了两字便停,因为接不下去。四下一看,还好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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