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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结果是余佩农带着女生们坐车去实习学校,何江桥带着男生们在码头等行李。

  九江XX中专的校门口挂着大红条幅,欢迎我们的到来,可校园里却不见一个欢迎的人影。司机也纳闷起来,就把车再往里开。一栋宿舍楼前,黑匝压地围着一大群人。大家下车后一打听,原来是一个女生因为失恋,刚喝了农药。余佩农凑上前去,看清了那个女生的俏丽模样,连叹可惜。

  校方领导和教师们乱作一团,根本无暇顾及我们,更别说开什么欢迎会了。最后,一个管理宿舍的阿姨把我们安顿在一栋小楼上,大家傻坐在床板上等行李。

  早餐时间已到,没人安排伙食,饿极的同学开始吃随身带着的饼干之类,并开始埋怨这次实习的开端不好,估计会交霉运。

  余佩农一听就板起了脸,训斥道“什么话!只要你们在这两个月期间不谈恋爱,既不和这里的师生谈恋爱,也不和一起来的同学谈恋爱,我就不信谁会交什么迷(霉)运!我带了几十年的实习队,那些交迷(霉)运的,没有一个不是谈恋爱的!”

  余佩农的这番话像个毒咒,在同学们的心中投下了恐怖的阴影。

  两个多小时后,何江桥一行人才把行李运回来。大家整理好宿舍,也差不多到中午饭时间了。余佩农这个老古董刀枪不入,黄阿伦就瞄准了何江桥,巴结上他,评定实习成绩时,只会有好处。今天何江桥不痛快,正是献媚的好时机。黄阿伦就请何江桥去校外吃饭,顺带叫上了我、钱晓珊和沈晖。

  酒桌上,钱晓珊的眼睛一直对着何江桥劈啪放电。趁人不注意时,钱晓珊悄悄对我说,她决定用何江桥取代熊大春捉刀毕业论文,反正都是上床,上何江桥的床,还可以捞个满意的实习评语,一举两得。我听得瞠目结舌,钱晓珊却得意得格格直笑,用身体指挥大脑,真是既轻松又快活。何江桥被瓶里的酒和钱晓珊眼里的电整得晕头转向,乘兴背起诗来“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看着何江桥轻佻的模样,我断定,钱晓珊的愿望离实现已经不远了。

  我竟然是个毕业班的学生了!回想三年大学时光,有恍如隔世之感。在这个大学校园里,我经历了潘正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狂喜,也经历了和他的生离死别。生命如此脆弱,又如此匆促,像娇嫩的花儿,像奔流不息的江河。

  被分配到哪个实习队,成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大多数恋人被分开了,他们正加紧约会,吃个大饱,为两个月的分别储备爱的食粮。

  我、钱晓珊、黄阿伦等七个同学,恰好和经济系包括沈晖在内的七个同学分在了一个实习队,并且实习地点是九江——这是一条非常令人羡慕的线路,“十一”期间可以上庐山游玩。心理系的带队老师是教过我们班《心理学史》的余佩农和教过《实验心理学》的何江桥,二人皆为江西人士。

  九月中旬的一个傍晚,一行人来到江汉码头,上了一条江轮。校方买的是四等舱票,票价便宜,师生、男女只能混住在一个大房间里。何江桥去美国镀过金,个子矮小,性格活泼,为人灵动,一上船,他就和学生们打起了“拖拉机”,喊得叫得比谁都凶。余佩农是个古怪老头儿,不打牌也不看风景,拉着一张长脸,坐在铺上看书。何江桥一喊叫,他就皱着眉头咳嗽,喉咙都咳哑了,何江桥也没注意到。

  §72.黄阿伦与学生谈恋爱

  在余佩农、何江桥和经济系两个带队老师的指导下,大家花了一周时间备课,熟悉所带的班级,第二周就上讲台了。心理系的同学教的是《普通心理学》,经济系的同学教的则是《政治经济学》。

  喝农药自杀未遂的俏丽女生名叫郭爱菊,经过一周的住院治疗,就回校上课了,正是黄阿伦任课的那个班的。这郭爱菊长得颇得叶小美的神韵。黄阿伦自从被陕西“车把式”夺爱之后,虽然也处过几个女生,却一直找不到和叶小美恋爱时那份飘飘欲仙的感觉。在这秋光秀丽的九江,能和郭爱菊这样的俏女生结一段师生奇缘,黄阿伦以为这是命运对他的垂青,整天喜得合不拢嘴,体内的荷尔蒙被大大地激活了。偏偏这个郭爱菊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多情胚子,被校外青年抛弃的创伤还没有平复,很快又被这个浪漫的、会弹吉它的、阔气的大学生黄老师迷住了。

  黄阿伦以做心理辅导为名,和郭爱菊整天形影不离。他们出双入对的身影,确实刺激了校园里不少人的眼睛。当然,也可能深深地刺激着某些人的心。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黄阿伦和郭爱菊坐在操场的石阶上,说了很久的话,四周也没什么动静。眼看快要到宿舍熄灯时间了,两把干柴急不可耐地擦着了火,正当忘情时刻,一把土从背后撒了过来,正好撒在两个人脸上。黄阿伦火冒三丈,以为是哪个捣蛋学生干的,自己怎么说也是个老师,怎么能受这份窝囊气!他狗抖毛样地把土甩干净,骂了句在武汉学来的“婊子”,就飞身跨过冬青篱笆,朝那个飞跑的黑影追去。黑影跑到教学楼前,不小心摔了一跤,黄阿伦骑上去就是一阵没命的猛打。听到讨饶声,黄阿伦这才懵了,赶紧住手,站了起来。学校的门卫带着几个学生,打着手电跑来了,对着地上的人一照,竟是郭爱菊的班主任李世强。

  这确实有些异样的意味了。黄阿伦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李世强挣扎着爬起来,羞愤交加地瞪着黄阿伦一眼,什么也没说,灰溜溜地朝教师宿舍楼走去。

  不知情的门卫跑到余佩农、何江桥的宿舍里告状,说每年都有大学生来本校实习,可大学生打实习学校教师的事,这还是头一遭,他们要求余佩农和何江桥对黄阿伦从重处理。

  余佩农正靠在床头津津有昧地看《金瓶梅》,听明白之后,恋恋不舍地把《金瓶梅》藏在枕头底下,立即召开全体实习生会议,整顿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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