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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张说一眼看见茶几上的报纸,头条登的是自己的照片,恐怕没有人会不“触目惊心”。拿在手里细细读了一遍,脸上的神情已经变了好几变。他把自己房间的钥匙扔给左学,用的是命令的语气,“楼下待着。”

  左学这次十分识相,乖乖走了。大人的事,他有什么办法?钟笔曾经告诉过他,出了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在一边儿添乱。

  此刻他希望自己像张说一样强大、镇定、有担当、无所不能。左思并没有尽到父亲应有的榜样。左学从娱乐报纸上见到他的次数感觉比实际上见到他的次数还要多。他很小就明白母亲的难堪。

  张说在卧室的阳台上找到钟笔。秋天的风已经微有凉意,她手抱住双腿蜷缩在墙角一隅,嘴唇乌青,身上冰凉,但是一点都不觉得冷,整个人似乎被某样东西掏空了。她觉得自己一下子坠入无穷无尽的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张说拿过毯子一把包住她,“钟笔,别人怎么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只要知道我爱你,便已足够。”动作是如此的温柔,声音是如此的安抚,眼神是如此的坚定。

  张说从未想过自己会说“我爱你”这样的话,钟笔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的浪漫往往鸡同鸭讲、啼笑皆非,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言语能够更好的表达他们患难与共、携手并进的心情。

  钟笔感觉自己在一间四面是墙、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关了有一世纪之久,来来回回撞得头破血流,声音哑了,喉咙破了,血流干了,一点用都没有。可是因为张说的一句话,她找到房间的钥匙,轰隆一声,走了出来,迎接她的是明媚的阳光以及醉人的春风。

  张说吻了吻她干燥、冰凉、发紫的双唇,一把抱起她,手稳稳的托在她的背上和腿窝处,像天像地像世界上最安稳的依靠。他一脚踹开玻璃门,说出的话却大煞风景,“臭死了,还不去刷牙!”

  钟笔心理障碍一去,精气神顿时充满四肢百骸,整个人立马活了过来。一把推开他,轻轻一跃,人已经站在地毯上,身手利落之极,捋了捋掉下来的头发,挥舞双拳,“张说,我真是太傻了!走自己的路——”

  张说以为她又要发表长篇大论满嘴冒酸泡了,哪知她接下来一句是:“让别人无路可走!”他身子一怔,好半晌点头,“不错,有哲理。”

  钟笔已经跑去卫生间,把自己从头到尾洗刷的干干净净。出来的时候,面色红润,精神百倍,焕然一新。

  身正不怕影子歪。她为什么要怕?世人不过是在看热闹,她便牺牲自己,当一回娱乐大众的人物好了。

  她终于明白,因为张说站在她身边,她才可以坦然的无惧无畏。

  张说拉开厚重的窗帘,将所有窗户都打开,眼前是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的高楼大厦,金色的夕阳让所有事物都镀上了一层不同寻常的美。世界不是不美好,端看你的心情到底怎样。他相信,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他转头看了眼垃圾桶里的报纸,神情若有所思。

  是谁?事无巨细,知道的这么清楚。

  但是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坦然面对一切的态度。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他们虽称不上是君子,但是胸怀坦荡,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便当年做错了,也还有一句话——过而改之,善莫大焉。

  没有人有权利对他们指指点点。

  第二天钟笔照常去上班。大大方方从张说的车上下来,一点都不避讳。两人并肩乘电梯,十指相扣。有同事问好,钟笔十分坦然,微笑以对,没有半点躲躲闪闪。张说还是像往常一样客气有礼。

  钟笔说:“既然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有奸情,为什么不干脆大白于天下?”免得她枉担了这个罪名。张说微笑,没有不赞同。

  做人切忌藏头缩尾,底气不足。

  两人这样高调,背后反倒没有人说三道四了,有话直接问。陈玉明看了她一眼,当着她的面笑说:“钟笔,能耐啊。”没有嘲讽的意思。钟笔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动作,“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她依然工作到晚上八点半才下班,吃完饭回到家已经十点。左学趴在灯下做作业,课本、试卷、练习册摊了一地,捂着唇打哈欠。

  张说跟了上来,见他如此听话,送给他一个全球限量版的史努比金色公仔。左学不由得欢呼,抱住他又蹦又跳,这个公仔他早就想要了,钟笔以他成绩下滑为由,不肯买给他。

  哪知钟笔一把抢了过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电视机气冲冲说:“后盖箱都是热的,你到底有没有在做作业?”毫不留情没收了。

  左学苦着一张脸支支吾吾说:“做了……做了……作业很多……”越解释越苍白无力,见母亲似笑非笑看着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等着他自圆其说,只好住了嘴,二话不说抱起书包,垂头丧气回了房间。心里很是郁闷,为什么连看电视她都会知道?

  这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世上的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其实落在有心人眼里,处处都是破绽。

  比如此次“红杏出墙”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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