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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陈红梅终于说完了,演出终于正式开始了。看来我们校友里面有不少文艺人才,一个个唱的跳的演的都不错。我看到都觉得心里痒痒的。

  第五个节目快要结束的时候,我要去后台。我妈、我爸和三痒都让我不要紧张,本来我就不紧张,又不是上电视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到了后台,陈红梅上台报幕,下面请88级普卫班的同学、地区专属医院妇产科的秦大痒为我们表演,民族舞蹈《北京的金山上》——

  下面一阵掌声,音乐响起,我踏着碎步走上台去,说实话,从地区歌舞团借来的那套不知道哪个民族的服装真是救了我,穿着松松大大的民族服装,我马上觉得民族起来,感觉像水一样在身上直晃。我想到我为章晨裸体跳舞的感觉,我想到我们一家在路上的感觉,多少美好,多少浪漫!我忘乎所以,我的腰我的手我的腿,好像充足了电,我要借它们向外辐射体内更多的电,更多的能量。

  我舞呀蹈呀,我在悠扬嘹亮的旋律中,仿佛是在水中尽情地发挥。我真的看到金山上光芒四射,不过不在北京,在我的体内!

  我为我姥爷姥娘舞蹈吗?

  我为我的爸妈舞蹈吗?

  我为三痒舞蹈吗?

  我为二痒舞蹈吗?

  我为我的章晨舞蹈吗?

  我为我自己舞蹈吗?

  ……

  我的舞蹈结束以后,我听到了长久而热烈的掌声。这时候,我才发现我是流着泪跳完这支曲子的。我在台上忘记谢幕,就跑了下来,跑到我爸我妈和三痒的身边。我发现,我爸和我妈都笑着,眼里含着泪,三痒也笑着,眼里也含着泪。

  静静地坐下来,我发现我有点累了。有几个卫校的同学过来打招呼,互相留地址电话。在演到第十个节目的时候,我对我妈说,我们走吧。

  回到我妈家,三痒强烈要求我留下。她说她要我陪她睡一夜,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这个聪明可爱的小妹妹,在我的眼里竟然孩子一样。

  在洗澡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单伟这个名字,想起了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想起了在省城接二痒时做的那个奇怪的梦。难道世界上真有这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姥娘的谶语

  三痒去省城上大学以后,我妈家里突然显得很冷清了。我和章晨商量一下,我搬过去陪我妈,我妈和我姥娘为我这个举动大为感动,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那天晚上,我和我姥娘、我妈看电视,电视里正演一个电视连续剧,说的是上海一家人的故事,故事里那个家里也有三个女儿,家庭结构和我家很像。故事里那个家族里的大女儿懂事,为了家里操劳,付出了很多。我姥娘看得特别投入,感慨也特别多。

  老人家在感慨之余,又发挥了一下,说,你瞧,那个大女儿多像咱大痒。

  我妈看看我姥娘,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但是把手伸过来拉住我的手。

  联系实际,我姥娘的观后感似乎很丰富。她接着说,小时候哪能看出来,大痒现在这么懂事,要是早看出来,大痒也不会受那么多的气!

  我姥娘的话剌激了我妈。我妈说,你老人家真是的,说的是啥话,谁给大痒气受了?

  我姥娘说,你,还有……

  我打断了我姥娘的话。我知道我姥娘这老太太会接着说二痒。但是,尽管我阻止了我姥娘的话,我妈还是听出来话里有话,站起来就跟我姥娘争论起来。

  我妈说,老太太,你把话说清楚,我咋给大痒气受了,我是她妈,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咋给她气受了?!

  我姥娘也不示弱,说,你想想,大痒小时候就不说了,就说大痒结婚吧,一生的大事,你当妈的连她的婚礼都不参加!

  我妈被我姥娘的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气得眼泪又掉下来了。我马上帮我妈说话。

  我说,姥娘,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没有办婚礼,我们是旅行结婚的。

  这时候,电视剧正好结束。我姥娘瞪一眼我,表示对我护着我妈的不满,然后站起来回房睡觉去了。我妈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抹眼泪。我想我妈这时候一定又想到二痒了。

  我把我妈劝回房间去睡觉,我妈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我妈说,大痒,妈对不起你!说完又哭。经过了很多事,过去那么好强的我妈,一下子变得非常脆弱和敏感。

  我对我妈说,妈,别多想了。我姥娘是随便说说的,年龄大了的人都是那样。

  我妈说,我不怪你姥娘,我谁也不怪,我怪我自己。

  说完,又是哭。

  好不容易把我妈哄睡着了,刚想睡觉,我姥娘推开我房间的门进来了。我姥娘坐在我的床边,小声说,我说的对吧,你妈就是不对,对你要有对二痒一半好就不错了。

  我说,姥娘,无所谓,我是老大,老大就要多吃点亏。

  我姥娘说,大痒呀,你这亏吃得不值呀,二痒那么不争气,你说你值吗?你妈值吗?我值吗?

  我姥娘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激动。其实,二痒从小是我姥娘带大的,比我妈花的精力要多得多,应该说我姥娘对二痒的感情不比我妈浅。我想,我姥娘那样说我妈,实际上也有自我解剖和悔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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