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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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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红梅来到以后,打开她的柜子放包,在她低头的时候,我看见她的圆乎乎的脖子上有一种金属的光一闪。那种光,我太在意了。我在那种光闪过之后,看到一条金灿灿的项链从她圆乎乎的脖子上垂下来,垂在她白乎乎的下巴下面,在她的左脸颊的下侧,形成一条蚯蚓一样的投影。 我看清了,陈红梅也戴了一条项链,我和的一样的金项链。 我的身上像被谁刮了一样,火辣辣的。陈红梅却转过身来对我说,大痒,恁早。 我用嘴角笑一笑,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一遍一遍地洗手。我听到陈红梅和几个同事说话了,是陈红梅主动和她们说话的。 陈红梅说,看看我的项链咋样? 同事就围上去看,因为挂在陈红梅的脖子上,同事们的头就逼得很近,就有几分看不清楚的感觉,陈红梅就从脖子上摘下项链给大家看,还在她们几个人的脖子上各试了一回。有个同事,过来让我看看好看不好看。我说,好看。 陈红梅说,大痒也戴一条,给我们看看。 我说,我这不好,有啥好看的。 同事们都要看。我说,有啥好看的。 说着,我甩着手上的水,到病房去了。 有人在我背后说,大痒那是结婚项链。红梅,你这也是结婚项链吧? 陈红梅说,不是不是,不结婚就不能戴项链了? 我觉得陈红梅说的不是人话,简直就是屁话。 那天,我提前下班,回到家,我就把项链取下来,心里堵得难受,我就跑到浙江人开的那家首饰店,在那节柜台前,我又看到那款项链,价目牌上面明明写着:1200元/套。 我以为我看错了数字,把脸贴在柜台的玻璃上,那用蓝色圆珠笔书写得很工整的四位数 字,像铁铸的一样,紧紧地钉在那块小纸牌上——1200元/套。 我一口气跑回家,从抽屉里拿出那套首饰,想把它扔到马桶里,但是,我一想这是章晨买的,又觉得舍不得了。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婚礼 我和章晨的婚礼定在地委招待所新建的餐厅举行的。这时候的地委招待所已经不叫招待所,叫宾馆,南洋宾馆。我们这里没有洋也不在南方,更没有南洋人来投资,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我不知道,但这是我们这个城里规模最大也是最高档的宾馆。 在南洋宾馆办婚礼,是我一再坚持才确定下来的。按我爸我妈的意思是,领了结婚证随便在哪办一下就算了,根本没有必要办那么热闹。他们的意思我知道,他们的女儿我找了个 “二婚头”,没有什么光彩的,况且他们在卫生系统里的熟人多,喜事办大了,人丢得更多。假如我找到地委哪个高干家的孩子结婚,不用我说,我妈一个人就会把事情操办大了。我妈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我对我自己的婚礼非常重视,强烈要求要办就办热闹。那时候,我就打算结一次婚的。我参加过我的同事的婚礼是多么的热闹,所以我坚持一定要办得热闹,比她们的热闹,要不然这婚就不结了。在这个问题上,我和我妈又发生了冲突。我妈差点又骂我是“不要脸的”,我从她准备的口型上就看出来了,但是她还是把骂我的话咽下去了。我妈摔掉一只刚咬了一口的苹果,气昂昂地回到她的房间去了。我姥爷、我姥娘、我爸接着和我谈。 我姥娘的意见和我妈差不多,只是比我妈稍微好一点,她说办是可以办的,结婚嘛大事情,但是姓章的是个结过婚的人,再办一次,来的客人多了,知道的人也多,说闲话的就越多,我们家是丢不起那个人的,所以就请几家亲戚来吃顿饭就算了。我姥爷的意思有点含糊,也不说不行,也不说行,最后说,你们商量,我睡觉去了。所以到了最后,还是我和我爸两个人来谈。 我爸说,大痒,干脆,我拿两万元钱,你跟姓章的一起出去旅游结婚吧。 我说,不行! 听我的没错。我爸看看我妈的房间,压低声音说,要不然,让你妈知道了,连两万元钱你也拿不到手。 我相信我爸说的话。如果把我爸和我妈放在一起,我宁愿相信我爸。 我爸叹口气,说,就这样定吧,就这样定吧,你去跟姓章的商量商量。 在我爸说完这话的时候,我基本上有了妥协的意思,但是我一想到旅游结婚就不能办婚礼,心气就不顺。我爸让我跟章晨商量,实际上是给我一人考虑的时间,他们都知道,这一类的事情我是不会跟章晨商量的,跟他商量也没有用,他既没钱也没关系,所以都由我来决定。我也明白,之所以不让我们热热闹闹地办婚礼的关键人物不是别人,正是我妈,如果把我妈的工作做好了,事情也就顺当了。 我决定找我妈谈谈,或者说我打算求我妈。我对我爸说,是不是我妈同意了,事情就能办了? 我爸不说话,看看我,又看看我妈的房间。 我说,我不想旅游结婚,我要在家办婚礼,我又不是偷人家抢人家,为啥要躲躲藏藏的?! 我爸拧着眉毛说,大痒呀大痒,你咋不听话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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