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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陈太南的酒吧离市心不远。这是一个江南的城市,如果你和我居住在这同一个伟大的城市里,到了晚上等城市里所有的灯光都亮起来的时候,在城市中央的一个巨大的广场里,你就可以看到一个伟大的雕塑-----一个赤裸的女神的雕塑。她的奶子照例很美,很丰满,像在阳光下一样,在灯光的照耀之下闪闪发亮。这是一座伟大的雕塑。城里面所有的人-----男人和女人,大人和小孩----都生长在她奶子的光辉之下。站在广场的中央,你顺着她的奶子的方向看过去,一定会看到广场的边上有一条不大不小一丈多宽的巷子。巷子从一个方向像一条野狗一样窜出来,有一种旁若无人的感觉,窜出来之后就和广场连在了一起。从广场里走出来,慢慢地向巷子走过去,走不多远会发现一个电影院。巷子入口的不远处就是一个电影院。从那个电影院门口走过去,不要因花花绿绿的电影海报的诱惑而停下来,顺着巷子一直走下去,不要回头,然后就可以看到我朋友陈太南的夜精灵酒吧了。

  前面说过陈太南是我推销红酒的时候认识的朋友,他是夜精灵酒吧的主人。我曾经有一个时期的许多的有聊和无聊的活动,基本上都是在那里完成的。我这个叫陈太南的朋友,他是一个艺术家。艺术家,是的,他是一个艺术家,这一点用不着怀疑。当然,我现在只能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语言来描述他。因为他似乎只对女人的裸体感兴趣。他除了画女人的裸体之外,就再也没有画过其他的东西,比如山水风光之类可以挂在墙壁上的东西。当然这一点并非说他的画很粗劣,不入流。在我看来他的画真是很好的艺术,因为它确实表现了一些东西,一种接近于真实的东西。有一种原始的意味在里面,很生动。越是真实的东西越有生命力,这是我后来的发现之一。当然那时候我并不把他的女人画放在眼里,我欣赏他的女人画太多是想看那些女人的身体。只有女人的身体才让我入迷,至于究竟有多少艺术我不懂,那是评论家的事。

  陈太南整天喝酒,还有画他的裸体女人画,这几乎就是他的全部生活。他画他的女人画,然后和我喝酒,偶然的一次心血来潮,他拿着画架狂奔到我跟前来想画我的裸体,被我一口回绝了。这个打击对他来说有点严重,因为他一直把我当成他最要好的朋友。但是那一天我断然拒绝了他,所以他感到很是生气,把的画架“啪”地一声扔到大街上,结果砸伤了路过的一个老人的大腿。老人趁机蹲在路中央不起来引起交通堵塞结果惊动了交警,陈太南暗叫倒霉只好花钱消灾了事。从此之后,他有好几天没有理我,却从此打消了要画我裸体的念头,他就一直画他的裸体女人画,再没有画过其他任何东西,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死去了。

  城里面一度有许多酒吧,例如女人酒吧,男人酒吧,黑夜吧,忘情酒吧什么的,充满了大街小巷。陈太南的酒吧在城里面一度小有名气。到了晚上等城里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许多时尚男女聚集在他的夜精灵酒吧里吃喝玩乐做游戏。没事的时候我也会到他那里去喝上几盅,听听歌,喝喝酒什么的,看着漂亮的妞进进出出,一个个无聊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在前面我已经说过,陈太南是我失业之前认识的,那时候我还在做业务员。那时我的职业是推销一种进口的红酒,外观上最接近于血一样的红酒。那时候我在城里面举目无亲,事业也刚刚开始,生活得极其艰难。陈太南那时候不但慷慨地接受了我的红酒,还接受了我这样一个人,他把我当成了他无话不说的哥们儿,有事没事就叫我去陪他喝一盅。除此之外,他还把他认识的那些漂亮的妞们一个接一个地介绍给我,经常鼓励我和她们快乐交配,这是很够哥们的事情。有一天他和我喝酒,我们一边看着那些漂亮的妞们扭着屁股进进出出,一边不停地喝着酒,就在我们喝得有点迷迷糊糊的时候,陈太南突然就对着我说:“哥们,你什么人都可以干,就是不能干处女。”他的意思是很久以前他不小心干了一个处女,那个女人后来就抓住他不放手,整天闹着要和他结婚做他的妻子。

  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不久,非常年轻,对男女之事毫无经验,看见漂亮的姑娘脸就会莫明其妙地像小姑娘的脸一样红上好半天。因此,刚和那些妞们打交道的时候,我经常把自己搞得手足无措。但是那些姑娘们并不这么看,理由是我看起来有点像奶油小生----这一点也反过来证明了那时我还非常年轻。在那些妞们的想像中,奶油小生调情和床上功夫肯定都很厉害,这会让她们想起城里交际场上出没的鸭子们。

  我当然不是鸭子。我和那些鸭们毫无关系。我那时候很穷,一无所有。我什么都没有,但是也不至于出卖自己的肉体,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一伟大真理,因此好好珍惜身体很有必要。但是那些妞们好像都很喜欢我,这一点从她们喜欢和我一起打情骂俏中可以看出来。她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勾引我,也许是相互勾引,总之在陈太南夜精灵酒吧的包箱里,我无聊的时候,就和她们鬼混。在白昼和黑夜轮回之间,在陈太南的肮脏的包厢里,我甚至一个挨一个地干了她们。当然她们无一例外都不是处女,这让我稍稍感到有点放心。那时候我的身体行走在她们的肉体之上,是一种极其淫荡的姿态。

  我的日子过得很无聊,很秃废,这是当时的一种状态。当然和那些妞们鬼混的时候,我并意识不到当我的身体从她们的身体里脱离出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感到失落,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这样的事情一再地发生,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我感到了厌倦。那些妞思想都很开放,我知道她们不可能爱我,或者和我过一辈子什么的。我也没有要和她们过日子的打算。她们只是感到无聊,和我一样无聊。她们渴望男人的肉体,就像我有时候也渴望女人们的肉体一样。我们相互交换,相互占有,然后快乐地交配,除此之外,并不能带给彼此更多的东西,直到我认识了一个叫白灵的女人。在那些女人之中,有许多人的面目我已经基本上忘记了,虽然我和她们关系一度都很暧昧。只有一个叫白灵的女子,她的面目仍会偶然地在我脑海中若隐若现。我怀疑在某个时刻,我也许是爱过她的。

  对于白灵的叙述,我不知道从何开始。白灵是一个有点与众不同的女子,现在我只能这样说。因为我拿不出更多的证据,我说的是缺少具体的客观的可感知的可触摸可分辩的证据,来证明她为何与其他的女人有何不同。她的身体从本质上来说,与其他的女子没有太多的区别,白晰,丰满,女人味,充满诱惑的三围,温润的私处,芳香的唇……这可以用来形容女人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太多的区别。但是我仍然认为她有点与众不同。这一点理由同上,即也许我曾经爱过她。

  白灵那个时候还是个学生,她在城里的一所大学里学美术,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她的另一种身份是陪酒小姐。当然我知道在许多场合里,陪酒只是一种借口,更多的时候她会和客人一起走出去,陪完酒,然后和他们上床。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处理好学生和陪酒小姐这两种看起来截然不同的身份的。但是白灵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这一点却是无可置疑的事实。我认识白灵的那一个晚上,我正和往常一样呆在陈太南的酒吧里喝酒。我坐在门口高高的吧台后面,陈太南在一旁拿着画笔,在摆弄他的那些女人的裸体画。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酒,一边看着漂亮的妞扭着屁股进进出出。我以为一天就要这样平淡无奇的过去了,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白灵就这样突然走了进来。她当时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低胸吊带绣着蕾丝花边的白色连衣裙,白色的尖头精致高跟鞋,白晰的肌肤,披散下来的漆黑长发,幽怨的眼神,使她看起来充满某种不可言说的诱惑力。她突然地从我眼前走过去,像一阵风一样,转眼坐在了里面靠墙的一张桌子上。我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男人,一个油头粉脸的男人在那里等着她。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那个男人突然伸出手来,穿过桌子底下,去摸她的大腿根部。我的下体震动了一下。我可能惊叫了一声,因为她抬起头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怀疑她可能听到了我的惊叫声,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她的天使般的脸。呵,这是一张多么完美的脸呀。我想她就是我要找的女人呀。我的心猛烈地跳起来,此时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我准备不顾一切地向她走过去。但是她和那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动作极快,快步就从我身边穿了过去,就像从我的身体中间穿越过去了一样。那个男人紧紧地搂着她,快快地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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