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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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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卌二章(下) 连翘默不作声,开了冰箱拿水。 怪不得刚才姜阿姨说了那么一句半截话,原来家里又有生人闯入。 那天在大家都不常去的酒吧偶遇,她以为他是跟杨霜同样考虑,结果这会儿又没任何征兆地现身,连翘感到意外。有些莫名奇妙,还有一点没头绪的紧张,总之不是反感。 那瓶苏打水沉寂了一天,微一挪动动,贴在瓶壁上的细密汽泡,便按捺不住地狂涌上浮,欢快蹦跃出水面。咝咝碎裂声中,她低问:“你喝酒了?” 他与她几乎同时开口,说:“刚跑上楼,少喝凉东西。” 声音很低,浑醇好听。 连翘想起第一次听他唱歌时,着实被震了一把。那次一伙人在俱乐部包房里玩,依稀是什么人生日,有几人打牌,另一伙玩骰子唱歌。牌桌上段瓷电话不断,被赶出局,恰巧有人点过歌去了洗手间,他便拿了空闲下来的迈克风跟唱。 那首歌连翘是第一次听,调子很干净,伴音极低,开头几句近乎清唱。包房里突然静了。就属坐庄的杨霜煞风景,敲着桌子催促,“狐狸,东风了。” 她随手打出去一张牌,侧耳听他唱:冷天气可以穿衣,心病却难以就医,错肩时烟草低迷,再坚强都有泪滴…… 胸腔里呼出的饱满气息,巧妙震动着声带,音色比平常说话略沉,然不乏穿透力。好比一部大提琴,响度不大,波长持久,使人耳膜共鸣,心弦轻颤。 他唱到一半,点歌的人回来抢迈克,得到几位女士的抗议。段瓷倒也不同他争,只说:“我要是你,就把这首切了,换别的唱。”还是那张刻薄的嘴。 连翘对KTV这类地方一向敬而远之,想来总共也就听他唱那么一回歌。到底是情歌美妙了声音,还是因为他的声音,那首歌才如此动听。她现在也没分清。 后来才听人说,段十一的技术派嗓子在圈儿里颇负盛名,有他在,面皮儿薄的都不太敢点唱,出了名的KTV冷场王。 连翘想,换别个嗓子好的,不见得就冷场,段瓷却是毫无宽以待人的美德。 他不知道自己正被腹诽,半天没听见动静,用力仰头看她,“你怎么这么晚?” “加班。”连翘瞥他一眼,“京北项目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问题。”说话时他仍是躺在那里,抬了一只手臂搭在靠背上,漫不经心弹弄沙发布料。意识到自己这个姿势翻白眼很恐怖,改为一声嗤笑,“非得给我找一来这儿的理由吗,连翘?我就是想见你。” 她倒立在他的视野中,执一只高身玻璃杯,倚着厨房门,卷发蓬松挡住了脸的轮廓,只露出明艳的五官,下颌尖尖,弧度矜持。 “站那儿干什么?过来坐啊。”语气显然用得不太恰当。 连翘受宠若惊,“没事儿,我站着就行了。” 他失笑,手一撑坐了起来,“你不累吗?打回来就在那儿琢磨,‘这家伙怎么跑来了?’这种话不好直接问啊?过来。” 对他的循循善诱,连翘表现麻木,“你喝不喝水?” 段瓷气得胃疼,“不渴。” 她呵地一笑,还是转身倒了杯水给他,柔声细语,“不渴也喝点儿吧,这个治胃涨气。” 揶揄的眼睛灿亮如芒,刺得段瓷目眩神摇,水杯胡乱放在茶几上,单手勾住她的颈后,翻身将人压在沙发上,吻下去。这一吻并不急燥,轻轻浅浅,细密绵长。畅似乎一定要与快为伴,激情总是调皮地短暂,而他还有一生未过,不想她来了又走。 茶几上那杯子,慌乱间根本站不稳,人手一离开,它就趔趄倒下。一整杯的水,漫淌了半片桌面,随即滴哒成线流下来,溅到她脚上几滴,冰凉直沁过了丝袜,她下意识挪动小腿。 他误以为是挣扎,手臂微松,睁开眼,看到她掀开两睫,瞳子微润,倒映着他的迟疑。 一眼间心脏酸软,想好的话哽在喉中,把她揽进怀,唇抵着她的额角长久地吻住,眼圈紧涩疼痛。 连翘贴着他,失神地盯着茶几上缓缓滚动的水杯,眼看滚至边缘,呆呆地唉呀了一声。 段瓷只听身后闷响,回头见杯子在地板上骨碌。 响声过后,她自他怀中探出头来,神奇地发现杯身完好无损,庆幸地喃喃:“居然没碎。” 他笑着放开她,“眼睛是最不可靠的器官,直觉偶尔也会骗人,”拾起杯子稳稳地搁在茶几上,言近旨远,“有些卖相薄弱者并不像你所认定的那么不堪一击。” 她挑了一边眉毛,狐疑地打量他。 段瓷侧身与她对视,伸手抚平她眉心的皱纹,“不知道这话出自哪位大师了是不是?” 连翘报以假笑,收了收他浴袍的两襟,抚平细褶,嗡声道:“肯定得是位参透天机看破红尘不屑于世俗仙游四方的大师。” 他笑,“知道的词儿还挺多。不过仙游四方倒不见得,真大智大勇的都能半隐于朝,避世不敢面对红尘说明道行还不够。”邪笑睨视胸口那只妖行惑道的手,“大师不是苦行僧,不用拒绝物质和肉体引诱。” 连翘立即合掌行佛礼,向后偎进沙发,脚也收上来,望着地上狼籍,“大师,水漫金山了。” 段瓷放弃与妖怪斗法,拿过纸巾盒,蹲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狭窄的空地上治水。妖怪尤笑吟吟指挥,“沙发下边”,“小心桌角”,幸灾乐祸的热心。他想起件怨事,斜瞥她发问:“上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不假思索,“开会。” 湿透的一团纸巾摔进垃圾筒,“重说。” 她想了想,低头摆弄垂在胸前的发梢,“我不想接。我不接电话,你自尊心受挫,一发狠,有可能就过来找我。”说到后又开始笑嘻嘻,“你看我算不算料事如神?” 语调轻佻,态度暧昧,一切就像最开始。 不同的是,他知道了最坏结果,懂得要如何修改过程。 面对虚虚实实狡猾无俦的连翘,段瓷觉得自己不该摒弃原有的艺术,安迅的建议实在不受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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