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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雨巧在椅子上坐下,习惯的把双腿收起来踩在凳子上,把头倚在自己的两腿之间,这可能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吧。然后雨巧盯着房间的一角,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流露出坚强的神色。

  黑狗这个时候,也走进来坐在我的旁边,看得出这小子好像有点喜欢雨巧,因为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一个大男人,居然会扭扭捏捏的。

  这样沉默了一会,我首先打破了僵局,问道:“你叫雨巧?”

  雨巧也没有看我,目光还是直直的盯着一处不动,只是点了点头。

  我说:“我叫赵成,一般大家都叫我成哥。”

  雨巧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说:“你是李胜利的老婆?”

  雨巧把头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睛如此的明亮,让我都有点想回避她的目光。

  但是雨巧很快把眼神移开了,说了句:“你说的李胜利应该就是黎明哥。”

  雨巧的口音听起来很奇怪,有些南方口音,但是普通话的成分居多,让我不好判断她是哪里人,不过雨巧的嗓音听起来甜甜的很清脆,却又有一丝的忧郁。

  我说:“应该是一个人。”

  雨巧又把头转过来看着我:“你认识他吗?”

  我说:“认识,当然认识,他的事我很清楚。”

  雨巧居然甜甜的笑了一下,似乎回忆到了什么,但是马上又陷入了沉思。

  这样挤牙膏似的对话也不是个事,我必须打破这个僵局,这个叫雨巧的女人身上有太多的值得我好奇的地方。

  我说:“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雨巧头也没抬,低低的说:“不知道。”

  我说:“你想知道他在哪里吗?”

  雨巧还是头也没有太,低低的说:“想知道,但是你不会知道的。”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难道不认为我和他是同一个人吗?”说这个话并不是我刻意的说的,而是我一直在潜意识里把李胜利当成我的人格分裂的产物,他可能就是我自己的某些遗忘的记忆。

  这句话似乎起到了效果,雨巧把头转过来,又开始牢牢地盯着我,说:“可能是,但是,他现在不在。”

  我说:“所以你愿意跟着我?”

  雨巧说:“是的,我不知道黎明哥什么时候会回来,而且,他说了叫我跟着你。”

  我说:“他还在,只是他暂时不能和你说话。”

  雨巧眼睛眨了眨,却突然哽咽了两声,明亮的眼睛中就滚出两颗晶莹的泪珠,她说:“我知道的,他会回来的。我会等着他回来。”

  雨巧一哭,我倒有点慌了神,见过不少女人大哭大闹的,但是没有想到雨巧的两滴眼泪却仿佛把我这个蚂蚁一下子淹没在大海中。

  我连忙说:“哎……别……李胜利会很快回来的。”

  雨巧说:“不会的,我知道的。”

  我哑然,这个女孩子决不是我想象的很单纯很简单,她对事物的判断比我更加敏锐。

  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对话下去。

  这个时候,雨巧说:“成哥,你们介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黑狗倒回答的比我还快,愿意两个字已经脱口而出。

  我把电视关上,在这个不大的小屋里,这个曾经是一个乞丐的漂亮女孩子开始轻声地讲述一个凄美的童话般的爱情故事。而主角就是雨巧和李胜利。

  “……我和他分开了。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活下去,但是我记得他告诉我的,活下去,就能见到他。于是,我沿着河走了下去,并在一个小村落旁边呆了三四天。我觉得我快要死了,但是一想到他可能还在等着我,如果他到处找我,找不到我,他肯定会很伤心的。这样才让我鼓起勇气再活下去……而我知道他是北京来的,我就抱定了念头,我要到北京去。于是一路乞讨,大概用了半年多的时候,才终于来到了北京。

  北京这个城市里有他曾经的呼吸,我在这里觉得很踏实,尽管我还是很怕人,也经常被别人欺负,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在这里等下去,一定会等到他的。今天,很偶然,我居然有种感觉他来了,而且就在我的附近。结果,就碰见了你们。

  成哥,对不起,我并不想跟着你给你添麻烦,但是跟着你是唯一再见到他的机会。如果你不方便,我会离开的。”

  我有点颤抖着说:“你就这样自己乞讨了半年到了北京。”

  雨巧说:“是的,尽管很孤单,很害怕,但是想到他,我就有了勇气。”

  我惊讶这个弱小的身体里居然能够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这个忘记了自己是谁的女孩子,唯一的寄托就是李胜利,而且能够忍受常人都无法忍受的痛苦,就这样一步步地寻找下去。我不知道我这个时候是同情她还是佩服她,我只是知道她和我曾经接触过的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样。

  我转身看了看黑狗,黑狗立即把脸侧了过来,不让我看到他的脸,也许,雨巧说的一些事情触动了他的某些伤心事,黑狗这个似乎没有眼泪的男人,分明是在哭涕。尽管我看不到黑狗的脸,但是我绝对知道黑狗在哭。

  雨巧一直盯着地面在讲话,中间只是偶而提起头打量一下我们的神态。而我则一直盯着她的脸,雨巧边说边好像回忆到当时的场面一样,时而甜蜜,时而痛苦,时而激动,时而沮丧,但是更多的时候,雨巧的声音是低沉和哽咽着的。

  我的心很乱,心情很糟糕。面对这样的一个女人,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对待她。

  雨巧也没有理我们任何人,还是继续的说着:“他说过,我每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都会在我的身边,但是现在我每次睁开眼睛,他都不在,但是,我不怪他。一年了,我每次睁开眼睛,都会觉得很痛苦,因为,他又不在。”

  然后,这个小女人低低的哭了,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夜晚来的如此的安静,又有谁知道我也是一个脆弱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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