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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欧泊说,“只要我‘喜欢’的时候,这瓶子就得跟着。”现在,失踪已久的,蜡蜡的瓶子,在金发晶手上。

  这两个于她至爱的人,在无法追回的过去里,究竟做过些什么,蜜蜡不敢想。

  蜜蜡这样恍然不知地梦了几小时,醒来已是夜深了。她想打电话给托帕,却摸不到;钱包也落下在金发晶店子里了。

  茫然环顾,居然是在天河住处不远的街口,迟疑一下,走上去。

  没人应门,蜜蜡在台阶上坐下,想自己就这样,走着穿过了半个城,疲倦即刻袭来,和压身的心事混合一处,挤得她昏睡过去。

  睡着了一些时候,蜜蜡被夜游归来的天河摇醒。

  “蜡蜡,你哭啦?”

  蜜蜡不说话,倚着他肩线靠下来,泪沿腮线,斜斜划一道痕迹。

  蜜蜡穿的干活的工装背带裤子,卫衣领口散着,唇上有咬出的血痕,倔强的表情在秋天晚间的风中有种肃杀沉重的美。天河盯住她,蓦地吻上来,蜜蜡尝到他唇的酒味,和自己唇上的血味,兑出迷乱的调子,有个声音在很深的地方说,沉下去吧。

  天河一手揽住蜜蜡,一手摸索着去开门。蜜蜡被他推着抱着吻着,晕眩在背叛的快乐里。

  天河为她解衣服时,手指在她颈后温存地一抚,帮她把项坠扶正——这是个欧泊的动作。

  蜜蜡一下睁开了眼睛,嘴唇慢慢地、紧紧地抿起来。天河吻不动了,诧异地望她,眼里是受伤和挫落。

  “我不要你我被迫着做爱。相信我天河,这对你不公平。”

  托帕讲给蜜蜡:“不该怨恨一个已不在的人。”

  “可是爱和人生都是他决定的。那么爱他,要当记者也因为他,已经决心跟着他,即使他死了,也能把感情,将来,都跟他去,这么久,想他的习惯早砌成了长城,却一下就塌了!怎么能这么对我!”蜜蜡已嚷起来,托帕依旧是把手在空中按一按。

  那激动的人儿果然平和一些,怒斥化作喃喃的,“我就是怨恨他,怎样?是他犯的错,我没有错。所以我可以恨他然后忘了他,过我自己的生活去。”

  “没有权利怀疑死去的人,因为他们不能辩解。而且也该给还在的人解释的机会。”

  “我不想见她。”蜜蜡站起,“要走了,下午还有课。”

  托帕叫住她:“蜡蜡,还有件事。”

  “嗯?”

  他有内容地笑一下:“以后别在工作时间找我了。”见那漠然的人儿眉尖一挑,又刻意恢复满脸漠然,托帕好笑,“只是想说你康复了。你刚说的那些话,虽然冷冰冰得不像你,却能十分确定地向我证明,你已经把过去忘了。蜡蜡,你真的好了。以后和我说话不用付钱啦,不过不可以占用我上班的时间。”

  会心,那人儿给他极柔和感激的一笑,开门离去,片刻又回来,放下东西在桌上。

  托帕先注意到那纤长手指空了,留一枚戒痕,深的。又看桌上小小一粒白金戒子。

  “这是婚戒,不想带了。扔呢,有些舍不得,你帮我保管吧。”

  托帕捡起戒子,又看看蜜蜡,片刻,明白了:“没钻石,不怕碰。我省下买盒子钱。”

  蜜蜡被他逗笑:“看把自己算计死了着。盒子我收着呢,下回拿给你。”

  一下午课,蜜蜡一些儿没听见,心思全放了在指上的戒痕。

  戴得太久从不曾摘下,任怎么揉搓,仍是烙上一般的,深深在那里。

  和欧泊的婚戒,是17岁某个黄昏,欧泊亲手给蜜蜡戴上,无名指,欧泊指端留下的温度始终在。

  欧泊引着蜜蜡的指,轻轻滑入那枚栓了誓言的环:“蜡蜡,我最想实现的一件事就是,等你够了岁数我带你去领证。可我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就让戒指代表你是我预订的新娘,请你做我的妻子。”欧泊的气息暖的,欧泊的声音颤的,夕阳瞬间洒满心和房,每一寸。

  只是过去而已了。

  现在,念想的物件扒去,残留戒痕就是伤疤,丑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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