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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蜡,树脂化石,颜色混浊,酷似饴糖。

  其实正确写法是“蜜腊”,但我更喜欢“蜡”字。

  蜜蜡的自慰史始于她的九岁。

  九岁的蜜蜡被午后两点强烈的阳光晒醒,她半睁眼看着破窗框,脑里塞满奇奇怪怪的想法。妈妈声音从厨房传来——“蜡蜡,帮妈妈把收破烂的喊住,他快走远了!”还未完全醒来的蜜蜡急急爬上窗台,探头去喊:“喂——收破烂——啊!”蜜蜡摔在窗前写字台上,失声尖叫。确切说是骑在写字台上,尖角的撞击使她尖锐地疼痛,痛感上升,蜜蜡脑中刹那一片空白。空白散开后,一种陌生神秘的快感升腾,犹犹豫豫在体内绽放,蜜蜡小小身体颤抖一下。

  后来,蜜蜡一直庆幸那件举足轻重的事发生在九岁,一个她已记事的年龄:毕竟,不是谁都能这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性启蒙。

  蜜蜡身体在那次小事故中撞破了,闻声而来的妈妈察看了她的伤口,伤口很小,只留了一点血。妈妈还是拿来白药给蜜蜡洒上,然后让蜜蜡自己用药棉按着,蜜蜡的手就摆出一番暧昧姿态。妈妈伸出手指在她脑门点一下:“傻姑娘,疼不疼?”

  蜜蜡摇头。即使疼她也不会说。妈妈和那个人离婚的时候,对蜜蜡说你一定要坚强,女孩子从小就要坚强。妈妈说这话的表情吓人,咬牙切齿的。

  那个人离开了妈妈和蜜蜡住的家。那天起,蜜蜡就管那个人叫那个人了,她想,一定是那个人不要我和妈妈了,否则妈妈也不会那么生气那么难过。她恨他。

  可事情似乎不是蜜蜡想象,因为那个人离去不久,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男人,妈妈让蜜蜡叫他叔叔,他给蜜蜡和妈妈做了很多菜。晚上,他没走,睡在了蜜蜡和妈妈的房间。

  那天夜里,蜜蜡睡在小隔间,因为被一个陌生男人挤出了妈妈身边,和隔壁房间传来的奇怪声音,哭了。

  蜜蜡和妈妈住的是妈妈单位的福利房,宿舍院子不大,本就认识的人聚拢在一起住,为滋生是非提供了方便。“叔叔”在蜜蜡家过了几夜,就有阿姨婶婶在蜜蜡放学路上叫住她,笑容可掬问:“蜡蜡?你妈妈是不是又要嫁人啦?”蜜蜡不说话,侧过身子从眼角看她们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丢下背后几个女人尴尬地嘀咕,“这小丫头,跟她妈一样儿一样儿的!”

  蜜蜡对妈妈再嫁人的事儿并无排斥情绪,血亲的本能在她身上似乎淡化掉。后爸。蜜蜡有时还会轻轻念叨几声。

  为什么要排斥呢,叔叔好像比那个人好很多哪。蜜蜡能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那个人打妈妈,用巴掌,用拳头,用脚,用皮带,用凳子,用能弄到的所有东西打,喷出酒气的嘴骂得起劲:“婊子!婊子!”……幼小的蜜蜡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打妈妈。妈妈是个好妈妈。会做特别好吃的饭,还给蜜蜡打了好多好多毛衣,蜜蜡衣服总是小朋友里最新、最好看、最干净的。蜜蜡最喜欢看妈妈系围裙了,妈妈纤细洁白的手指在腰间那么飞转一下,普普通通的围裙就同可以飞起来。

  长大后,蜜蜡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人要叫妈妈那两个字。妈妈是个漂亮女人,非常漂亮。皮肤从来都白白细细,那一种透亮是多少瓶神仙水也烧不出的;脖子直直长长,总和小小尖尖的下巴形成一个舞蹈家式的直角;腰的样子好像从未生过蜜蜡,从后面看去就是两个小括号和谐地倒扣,下面连上曲线饱满的浑圆屁股;即使上了年纪,小腿也永不衰老似地连着那双让男人心驰神往的细美脚踝——蜜蜡明白,妈妈的漂亮在现在就是魅惑,这被上帝亲吻才能有的丽质是异常珍贵的优点,在那个年代,却只能是婊子的符号。看着妈妈保养姣好的面容,蜜蜡会忍不住轻叹一回:只有时间才能改变世人对妖精的定义,妈妈生不逢时啊。

  蜜蜡第一次主动地有意识地探索身体,是在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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