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黄(39)_砚清

三十九

　　他“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他正在整理桌上的病历。找他看病的人几乎都这样说，他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如今哪个知名医院不是如此，挂著名专家号要等上好几天，他们生殖医学研究中心作为江东省最有名的生殖疾病专科诊疗机构，更是一号难求。

　　他忽然觉得哪不对劲了，是这声音，像夜莺一样动听，那晚，这个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在暧昧的休闲屋里唱响《愿赌服输》，给他的印象太深了。他猛然抬头，眼前的这个女人果然是她。他一下子愣住了。

　　女人也显然认出了他，惊喜地说：“是你啊！原来你是生殖专家？”

　　他既点头，又摇头，本能的反应是她会不会是来敲诈自己的。她还想说什么，助手孙薇进来了，他连忙用手制止，问她看什么病。她脸一红，低声说：“看不孕症。”

　　他看了看她的病历：姓名：楼卉；年龄：24岁；籍贯：江东省江淮市；婚否：未婚。

　　“你叫楼卉？”

　　她点点头。

　　“你未婚，怎么知道自己怀不上？”

　　她的脸又一次羞得绯红，嗫嚅说：“我，我上大学的时候打过两次胎，都是在小诊所，以后就怀不上了。”

　　他没想到她还上过大学，就问：“在哪上的大学？”

　　“浙大。”

　　“浙江大学？那可是全国的著名学府！”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也无法把眼前人与一个妓女联系起来。

　　“嗯，我是学中文的。”可能意识到名牌大学与卖淫之间极不协调的原因，她脸上又爬满红霞。

　　“难怪那晚你要我吟诗，你怎么会……”他情不自禁地提起那晚的事。

　　“以后告诉你吧！”她幽幽地说。

　　他把楼卉领到里间的检查室。按照规定，男医生给女病人检查身体，必须有女医护人员在场，孙薇赶忙跟了进来。胡子固想与楼卉单独说说话，就对她说：“这个病人是我的朋友，你就不用进来了吧！”

　　孙薇心里直犯嘀咕，从他们刚才的谈话看来，他们应该不熟悉，她用目光征询楼卉的意见。楼卉莞尔一笑：“是的，我们是朋友，你可以不用在场。”孙薇知趣地出去了。

　　胡子固让她躺在诊台上，用内窥镜对她的整个生殖系统进行了一番认真的检查。由于对她有好感，胡子固的动作很轻，没有给她造成什么痛苦。她也感受到他的小心谨慎。上次另一个医生给她做这个检查时，痛得她牙齿都快咬碎了。她对他心中充满感激。

　　检查完毕，她想幽他一默，同时也想变相地夸奖他，于是冲他嫣然一笑，说：“难怪你会坐怀不乱，原来你是做这一行的，女人对你来说早就没有神秘感了。”

　　他笑笑：“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做那一行了吧？”

　　“你真有兴趣？”她定定地看着他。

　　“真有……”怕她不相信，他又补充道，“在常人眼里，你应该有美好的前程。”

　　她沉默了，眼睛转向内窥镜连接着的电脑，电脑屏幕上正定格着她子宫里的图形。

　　“哦，你不想说就算了。”他连忙指着电脑说，“你的不孕症情况还好，主要是因为炎症引起输卵管堵塞和子宫着床困难，相信我能为你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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