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黄(13)_砚清

十三

　　第三章

　　在市政府大门口，蓝红玉遇见了詹发权，她想冤家易结不易解，就主动上前，与他打招呼：“詹局长，上次谢谢你放了我家小姑一马。”

　　詹发权一愣，正色道：“我没有放你家小姑，是侯节背着我干的，简直是无法无天，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蓝红玉的笑容随即僵在了脸上，她没想到詹发权会是这样一个人。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她一个级别比他还高的副市长。稍稍调整情绪后，她也板起面孔，一脸严肃地说：“那你就秉公执法吧！”说完，拂袖而去。

　　站在一旁的副局长佟大伟说：“詹局，你不应该让蓝市长下不了台，那才多大点事嘛，小心她给你穿小鞋。”

　　“她敢！”詹发权望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地说，“我最瞧不起这种靠身体往上爬的女人了。”

　　佟大伟嬉皮笑脸地说：“詹局，是不是她把你的副市长挤掉了，你怀恨在心哪？”

　　詹发权不喜欢别人开这种玩笑，瞪他一眼说：“扯淡！”

　　佟大伟是米刚点名提起来的人，他才不怕他哩，还想幽他一默。这时，詹发权的手机响了，是林市长的电话，口气严厉地要他上来。他刚从林市长办公室下来，现在又要他上去，会有什么事呢？他感到林市长的口气不对，就让佟大伟在下面等着，自己噔噔噔地去了。

　　他的预感很准，林光璧一见他进来，劈头就训：“怎么搞的，一点组织观念都没有，蓝红玉现在是副市长，你要学会尊重她，有情绪也不能挂在脸上啊！”

　　“我，我……”詹发权欲言又止。

　　“我什么，我在窗户里都看见了，看你那副小样。”他扔给他一支烟，脸上浮现出些许笑容，接着兄长般地说，“我也很希望你能当这个副市长，可米书记认为蓝红玉思想活跃，更有利于给我们这个班子带来活力，你要把位置摆正，等待下一次机会。这个道理我已经给你讲过多次了。官场有官场的规则，不能像小媳妇骂街，即使恨一个人，也要口蜜腹剑，你做了多年的公安局长，这个道理还需要我教吗？”

　　“是，我一定改正，谢谢老领导的教诲。”

　　詹发权与林光璧的关系可谓源远流长。林光璧当公安局长时，詹发权是他手下的刑侦局长；林光璧当政法委书记时，詹发权是他手下的公安局长；林光璧当上市长后，为他竞选副市长据理力争，几乎闹到与米刚翻脸的地步。然而，米刚毕竟是一把手，书记管干部，最终还是他支持的蓝红玉胜出，詹发权和其他几位候选人败北。

　　这场竞选名义上是公开选拔，其实谁都知道，就是詹发权与蓝红玉的竞争，因为一个有市长支持，一个有市委书记支持，其他人只不过是陪衬，所以，詹发权的败北，就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败北，也关系到林光璧。林光璧这些年来仕途上可谓一帆风顺，所向无敌，这次却败给了一个即将靠边站的老头，他心中也是忿忿的，但他善于掩饰，人称“笑面虎”，见了米刚和蓝红玉依然是笑眯眯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他与米刚搭班子已有四个年头了，离换届还有大半年，合作基本是愉快的，就是在用人方面，米刚卡得很紧，不让他调动自己人到重要岗位上。他今年49岁，在市级干部中可谓年富力强，米刚今年58岁，这一届到头，米书记就要变成米退休或者米政协、米人大了，运河市委书记一职很可能就是他林光璧林书记了。他只有等待，耐着性子等待。他不希望这个时候，与米刚、与蓝红玉打内战。

　　见詹发权一副虔诚的样子，他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说：“机会是要等待的，下一届你的副市长应该跑不了，我还会争取让你排名在蓝红玉之前，你就再等等吧，我们都需要静心等待。”

　　詹发权何尝不懂得等待的意义，但这些年来仕途的顺利使他与林光璧一样，一遇到挫折就火冒三丈，好像那个位子本来就是他的，如今却被蓝红玉掠夺去了，而且是用令人不耻的性贿赂掠夺去的，因此，他看蓝红玉，看米刚，看姜生予，都像看待犯人一样，一见到他们就没了好心情。姜生予的“双规”，使他喜出望外，逢人就说，早就看出姜生予不是个好东西，他甚至希望中纪委把米刚和蓝红玉也一起“规”起来，把他的副市长位子还给他。

　　他口里答应林光璧等待，心里却侥幸地想：也许明天，姜生予就供出蓝红玉的副市长是用非法手段掠取的，我就有机会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乌纱帽了。

　　重新下楼，佟大伟问他林市长有何吩咐，他笑眯眯地说：“等着升官吧！”

　　升官的话题对官场中人来说可谓敏感话题之一，佟大伟连忙凑到他耳边讨好说：“詹局，你又要升官哪！”

　　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戏弄一下米刚面前的红人，他觉得很开心，随即笑道：“看把你认真的，逗你玩的，我升上去了，你就有机会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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