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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我觉得腰上疼,他往死里勒我,然后才在身前打了个结,从我手里把菜刀接过去,又是大人骂孩子的口气,"别举着刀玩!"

  我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在干什么,他比我高太多,我只能看见一堵肉墙挡着案板,听见规律利落的切菜声音。等他把刀放下让开身子,板上已经整齐码着需要的各种下脚料。刀工细密,长短都一样。

  他当过厨子不成?

  睿慈不至于给我介绍一个厨子吧,但是他的菜切得太好了,有电视里烹饪节目的感觉。他在旁边帮我把火点上,油都下锅了,炒菜铲子也备好了,万事俱备就欠我过去。虽然不是让我下油锅,但我还是不想过去。他就站在灶具旁边,我觉得他的眼光像大博士看我一样,正在穿透我的新T恤。

  葱丝下锅,他在旁边听着我调度指挥。所有事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虽然他个子高,在厨房里转身有些碍手碍脚,但是他没对我怎样,就是帮着我把四个菜炒好了。花椒下锅的时候,我们炝得一起咔咔咳嗽。装好盘,他帮我给每样菜点缀不一样的菜码,眼光是赞许的。

  我热得一头大汗,抽油烟机嗡嗡地响个不停。我端起盘子想赶紧躲出去,厨房里的感觉太怪,可还没走,我的腰上就被什么拽了一下。

  他两只手又从后面伸过来,像是要从后面抱住我。我低头看见他在我身前解围裙的扣,但好像系死了,怎么都解不开,我急得汗珠子直往下掉。系的时候他勒得那么使劲,把我的腰都要勒折了,现在还借机揩我油。我手里都是菜,想骂他,想拿菜拍他,但我还没行动,厨房的门就开了。

  睿慈一手面粉的进来,看我们这样愣了一下。她拍拍手,放下包好的饺子赶紧闪身出去。

  "你们忙,你们忙……"

  我都能看到她退出去时的坏笑。我急了,跳进黄河我也洗不清了。刚回身要跟罪魁祸首算账,他却把我手上的菜都接过去放在案上,指指腰前系死的扣说:"你自己解。"

  我低头自己忙活解扣子,厨房里热,汗顺着颈后往下流,弄得我很痒。我解不开,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劲给我系上的,他一定故意弄成这样祸害我。我抬头瞪他,想起脚踹他,但是他端起菜正人君子似的,闪身从我旁边过去了。

  我弯身和自己较劲到一半的时候,觉得后背T恤镂空的地方一热。我跳开脚回身,他已经端着菜出去了。我摸不到那地方,不知道刚刚怎么了。

  解着围裙出去,饭桌都摆好了,唯一空下的位子一边是竹子,一边是杨宪奕,我别无选择地坐过去。我的人生毁了,我看出来了,因为我一落座,三个已婚女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对我别有用意地笑了笑。

  吃了一顿无风无浪的饭,我帮着竹子夹菜,比她亲妈还殷勤。她特别喜欢我烧的浇汁丸子,吃完一个就举起小勺子要。我每次只给她一个,怕她吃多了不消化,后来我看吃差不多了,就不给她了。她不高兴了,举着勺子叫了一声:"姨父,我要肉肉。"

  这桌上除了她亲爸没有谁是她姨父,可我另一边的杨宪奕却拿筷子给她夹了。他一脸的假慈爱,还一次就给了两个,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竹子吃完又喊姨父,我看着杨宪奕的筷子往那盘菜伸去,我也伸筷子过去,把他刚夹起的丸子故意碰掉了。那丸子在餐桌上滚啊滚,竹子很激动,站到凳子上举着勺子扑到我身上要去捡,被她妈妈一把搂过去带离了餐桌。

  本来吃得好好的,我不弄那丸子给她吃了也就罢了,结果没吃成。竹子被抱走就在厅里哭,声音特别大,哭得我吃不下饭,端起那盘菜想去安慰孩子。

  郑筱萸的老公见孩子还在哭,就接过盘子去厅里哄孩子了。餐桌上只剩下我和方家两对,然后就是杨宪奕,气氛更觉得尴尬。

  "快放假了吧?"睿慈问我,还给我夹菜。

  我低声嗯了一下,吃了睿慈炒的苦瓜,感觉不如我自己的手艺好。

  "大哥,最近忙吗?"睿慈问完我紧接着就问杨宪奕,好像故意似的。

  杨宪奕答话简短,好像并不热络。

  "不太忙,刚出差回来。"

  我心想他一个星期没骚扰我,看来是去别的地方祸害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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