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一捧玫瑰灰 | 上页 下页 |
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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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下属会说,麦主编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仅此而已。他们再也说不出关于这位上司更多的东西,因为除了工作,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更进她一步,他们只会在私下里羡慕过,多想成为像麦琪之缘的女子,独立,自主,坚强,好像什么也打不倒她,风雨来临也不会变色的从容不迫,这些年轻的女孩子总会羡慕地看着她,什么时候她们也能跟她一样? 她的上司会说,麦琪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仅此而已。他知道他留不住她,自然也不会话费时间去回忆这样一个人,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Judy们会对她的离开松一口气,然后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叹息。是的,她们本该能做朋友,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紫不会谈论她,只是在偶尔,她以为已经失去联系,可突然想起,有觉得有些温暖。有些人,放佛不需要刻意记起,也不会轻易忘记。有多久没见?可再见的时候相逢一笑,又觉得熟悉地放佛昨天才分开。麦琪这样的朋友,不会让你觉得是负担,是累赘,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份淡定去维持一段如水的友情。 那他们呢?那些爱过她的男人们呢? 付文杰会说,他在少不更事的时候,他爱过一个像麦琪一样的女子。一见钟情,万劫不复。在付文杰的记忆里,麦琪是一个妖精般的存在,若即若离,带着谜一样的存在,接近,燃烧,然后黯然地熄灭。 黄子明会说,在他的前半生遇见过一个像麦嘉一样的女孩,他看着她如何从一个清新动人的女孩成长为烟视媚行的女人,他看见她的美丽,她的蜕变,却从未真正拥有过她片刻的青春,然后他会发出惆怅的叹息,没有得到的终归是最好的。 袁三会说,他这辈子认识很多女人,伤害过他们,也被他们伤害过,但卖家是一个奇迹,一个他不愿意相信的奇迹。连他都会忍不住惋惜,这样一个勇敢的女孩会得不到归宿,还是说这世间孤勇的女人太少,所以连上天都不愿成全。 那谢道年呢?谢道年会说什么? 谢道年在麦琪回到滨城之后半个月,就跟着到了滨城。 他住在麦琪的家隔楼相望的公寓里。可是,她不见他。 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的窗户里亮着灯。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看见楼下有个男人,长久地站在那里,他渐渐注意到那个男人的目光跟他注视着同样一个方向,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又斜又长。等到路灯熄灭的时候,那男人才会恋恋不舍地离开,第二天他一早起来,会发现他站立过的地方有些清洁工人还来不及打扫掉的烟头。 半个月之后,那男人消失了。 可麦琪还是不见他。 他总会想起她来长安的那个夜晚。亲吻那么真实,拥抱那么真实,连缠绵都是真的,可是当他斩钉截铁地对她说,“嘉嘉,等着我。” 她却在他的身下,眼神里还残留着缠绵的痕迹,可说出的话却那么坚决,“不。” 不,太晚了。她不等了,她等得太久了,久到似过完了一生,久到她都忘记了等待本身的意义。所以,这一次,她那么狠绝地对他说,“不!” 不等了,不爱了,不要了,不留了。 这是你要的吗?嘉嘉。 谢道年在阳台上对着那盏孤灯,暗暗地问。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你等得那么累,那么该我来尝尝等待的滋味了。 番外一:迈阿密没有眼泪 下飞机的时候,正是长安的隆冬。大雪漫天,来接我的父母穿着臃肿的羽绒外套,站在人群里,我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在我心目中说一不二的父亲,背竟有些佝偻? 长安真冷啊,甫一出机场,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很没有出息地开始怀念起迈阿密的阳光。 纷飞的大雪,让我想起两年前离去时,好像也是这么一场大雪,长安街上白雪皑皑,我从医院的大门径直往前走去,一直走,直到浑身冰冷,冻彻入骨。彻骨的记忆终究还是没有放过我。 从小,我的父母亲一直在北京,把我一个人扔在了长安市的外公家里。还是小女孩的年纪,谢家哥哥成为童年记忆里的唯一亮色。 大院子里并非只住着外公一家,很多小孩子,他们叫我小鼻涕虫,父母远在北京,尚不知这长安的政府大院里,小孩的世界也分尊卑等级。 年纪并不重要,你看谢家哥哥才读小学,那些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也要看他脸色。纵使开玩笑,也知道轻重。不知道哪里来的传言,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我父母远在北京,皇城根下的小官自然不如一地诸候,兼因着我年纪小,越发看不起,变着方法的拿我打趣。 他们嘲笑我偶尔冒出的北京话,鹦鹉学舌般地在我周围咋呼,他们嘲笑我因为太过寒冷,永远也干涸不了的鼻涕,一开始我只会哭泣,哭着求饶,哭着要回北京,不知是我的可怜引来他的关注,还只是因为我与他家离的最近,当书记的外公带着我去他家,指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对我说:“嘉嘉,叫哥哥。” 哥哥,谢哥哥,道年,谢道年,这迥异的称呼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却将我与他的纠葛展露无疑。 因着这一斜刺里冒出来的哥哥,我的童年在遭遇了短暂的冷遇之后,好过许多。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跟那帮半大小子一起疯玩打闹,他们看着我站在谢道年的身后,除了打趣,言语里少了许多敌意。 我渐渐明白,这看似纯净如伊甸园般的政府大院里,在这群看似天真无邪的孩子心里,其实成人的处事法则依然适用,我终于发现,原来,跟着谢家哥哥,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更重要的是,他能保护我不受欺负不遇冷眼。 我终于鼓起勇气能跟他对话,及时发出的声音依旧稚嫩宛如雏鸟,“谢哥哥,你在什么?” 他抬头,被那一句谢哥哥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才莞尔。“叫哥哥不好么?” “不,我有好多表哥,堂哥,他们都叫我叫他们哥哥,你不一样,你是我的谢哥哥。”小小孩童,童真无邪,说出来的话自然不知如此腻人。 谢家的哥哥笑了笑,没作答,终于不再厌烦背后跟着的那条尾巴。 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说过爱。 我就这么在背后追随着他,犹如夸父,追逐着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想。我恨不得一日之间便可长大,可以名正言顺地从他的身后朝前一步站到他的身旁。 彼时,大院的男孩们年少荒唐,一出学校,身边便依偎着年纪般若的女孩。 我不是没有过惶恐的,却丝毫不得法。每每做梦,梦见谢道年的身边也有了这么一个女孩,然后哭着醒来,才惊觉,谢家哥哥早已不肯让我做他的尾巴。我多么惶然,倘若有一日,这握在手中的线泵然断裂,那我该如何自处? 我尚在读初中的年纪,心思早已经不在课堂之上。迫切地想要长大,迫切地想让他用另一种眼光投注在我的身上。我想告诉他,我早已不是隔壁的常年挂着一条鼻涕的邻家小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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