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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你回去吧!谢道年是不会见你的。”

  “为什么?”她艰难地开口,身体里的热气蒸发出体内,变成一口又一口的白气。

  “为什么?”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又一次笑了,“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进去吗?”

  说完,她从麦嘉的身边擦过,麦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是谢道年的妻子,何思嘉。”

  麦嘉仿佛被施了法术,困在台阶下,一动不动。她不知道自己该退回去,还是向前走,她终于想起,原来他还有妻子。

  他告诉过她的,他坦白了他的一切。但她一直置若罔闻。

  只有真正进入了这个城市,她才真切地感受到寒冷,关于谢道年的一切,她发现,原来自己认识的那一个他,更像是自己臆造出来的另外一个人。

  她抬头看了看住院部十几层高的大楼,那密密麻麻的窗户,看得她眼睛一阵酸涩,她不知道他住在她头顶上哪个窗户里,她更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她来过,她就是那么茫然地望着那一层层一排排的窗户,渐渐觉得寒冷,麻木,脸上的凉意越来越浓,她不知道是飘落的雪花,还是自己眼眶里滚落的泪水,她统统不知道了,她亦无法去分辨。正如她无法去分辨,谢道年他明明说他的妻子对他的薄情,可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她对她似乎了若指掌,可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她无法分辨,她更无法分辨的是自己的内心,麦嘉,你到了这里,是为了寻求爱情?还是为了证明爱情本身就是一个荒诞的存在?

  麦嘉,麦嘉,麦嘉……

  她终于倒在了医院的大门口。不知是因为不敌寒气还是心力交瘁,她昏倒在了长安市医院的大门外,她的爱情血肉模糊地倒在了离男主角只有一尺之遥的距离。

  第二十一章

  “你也真狠心啊!”何思嘉跷着双腿,手里剥着橘子,慢条斯理地将一瓣橘子放入口中,冬天的橘子总是特别的甜。

  “不关你的事。”谢道年躺在病床上,他把头别向窗外,不想对着她做任何的辩解。

  “你叫我办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做完了,效果似乎出奇的好。这下,你该把字签了吧?”

  “协议书早就签好了字给你律师了。出国签证也给你办好了,家里我会有交代。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你!……”何思嘉陡然站了起来,她一直以为谢道年拖着没有签字,没想到居然他比她想象的更洒脱,更……寡情。

  “我从来没有想过拦你,本来这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我谢道年,不会成为你的碍脚石。之前一直诓你,是为了顾及家里人的情绪。我只有一个条件,这一次走了,就不要让我在长安市见着你,除非……除非我死了。”他目光炯炯地望着何思嘉,激得她差点把橘子掉在地上。

  “道年……”夫妻做到这个地步,何思嘉突然有些伤感,她看着病床上自己曾经的丈夫,不知道是自己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他把他们逼到了这个地步,不过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太迟了,不是吗?

  “你还想说什么?”他适时地打断她的抒情,话语里不带一丝感情。何思嘉突然笑了,逼回自己的泪水,又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道年,既然大家相识那么多年,做不成夫妻,作为朋友,我也忍不住想说两句。隔壁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孩,人家可没亏待你,你自己可得考虑清楚。这年头,这么痴情又纯情的女孩子可不多了。”说完,何思嘉摔开门就走了,高跟鞋在走廊里发出寂寞的回响,要是留心,你会发现一路都留下了几滴黄色的汁水,滴在地板上,真像小丑脸上滑稽的泪,明明在笑,可笑比哭还难看。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何思嘉把手里已经捏得不带一滴水分的橘子往垃圾桶一扔,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把情绪收敛于内,表情归隐,不带喜悲。

  “谢道年,再见,再也不见。”

  是的,这一切全是谢道年导演的一出戏,但戏里的女主角却全然不知情。

  躺在病床上的麦嘉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虚弱得不堪一击。“小姐,不要乱动。你刚刚才退了烧。”

  “我这是在哪里?”

  “在医院。”

  “道年呢?我要找谢道年。”

  “小姐,不要激动。医生等会还要进来给你做进一步的检查,情绪不稳定不利于病情的康复,希望你配合我们治疗。还有我们没有见过一位叫谢道年的家属来看望过你。”

  “不,不是。你们医院里有没有一位叫谢道年的病人?”

  “小姐,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会帮你去住院中心问一下情况。你现在好好休息,等会我再来给你量体温。”

  麦嘉看着天花板,流出身体的每一滴汗都像是在蒸发掉她身体里仅有的热量,而顺着针管流进静脉的液体,又像在一滴一滴冰冷地融化着她体内的灼热。她像是一个在寒天暑地里艰难跋涉的路人,看不到目的地,茫然四顾,周围却空无一人。

  “她怎么样了?”

  “发烧,体质虚弱。说真的,我还没见过这冰天雪地里还穿着一件单衣在外面动也不动站个把小时的人。”袁鸣秋把腿跷在茶几上,吐出一口烟,引得谢道年皱了一下眉。

  “我说谢老二,你明明就关心人家,怎么不自己去看她呢?”袁鸣秋似乎并不理解谢道年这么做的动机。

  “过半个小时,我大姐要过来了,你把烟灭了,把窗户打开。”谢道年岔开话题,分明不想跟任何人讨论这个话题。

  “当初何思嘉这丫头怎么对你的,我们大伙都知道,如今你把她赶出了长安,我们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她先对不起你。可谢老二啊,看不出你对女人,心也忒狠了点。隔壁那丫头也没怎么着你,你犯不着吧?”

  “你要是我兄弟,就别问那么多。我叫你怎么做你照做就是了,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家都一个院子长大的,别的不说,这几十年的哥们情谊摆在那儿了,我不也是为你好吗?我瞅着那女孩挺顺眼的,反正看不惯你这么不待见人家,人都来了,你非但不见,居然还使这么一招,好了,现在人也病了,你也不去看看,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吧?”

  “她是个好女孩,我不想辜负她。”谢道年看着窗外,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说给袁鸣秋听。

  “切!什么辜负不辜负的?你谢公子招一招手,大把的女孩子争着抢着要过来,我说句不好听的,别说你现在这病没什么,就算你有什么,你就躺在床上了,半身不遂了,那又怎么地?还不是有人心甘情愿的扑上来……”

  谢道年的脸色腾地一下就变了,袁鸣秋适时地闭了嘴,想了半天才说:“这天下的女孩又不是全跟何思嘉一样……”

  “鸣秋,我累了,你先出去吧。等那女孩出院了,你帮我送她去机场。”谢道年抚着自己的额头,把房门打开,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袁鸣秋一脸无趣地走了,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碰见谢道年的大姐,打了一声招呼,灰头土脸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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