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85)_离离原上草

八五

　　新的肖络绎西装革履、身上洒满香水气味，见人一脸冷笑。对没有价值的人，会趾高气扬地傲视而去。对校长的态度明显改变，不再像从前那样冷着面孔、直言不讳，说些校长反感的话题。见到校长点头哈腰，还投其所好地为校长送去两条好烟。不过送给校长香烟过后，他于心中展开骂话，抽死你个王八蛋，让你个王八蛋死时冒青烟。

　　从未骂过人的肖络绎开始骂人，这似乎是肖络绎发生转变的一个重要迹象，庄舒怡却被蒙在鼓里毫无感知。

　　校长是个烟篓子，每日要吸掉三盒以上的香烟。有一次全校教师去医院统一体检，医生说校长的肺部已完全成为黑颜色，要他注意保护、戒掉吸烟。他当时满脸堆笑点头称是。从医院回来，他照吸不误。若是隔一小会儿不吸烟，肯定会感到胸闷气短兼并困意朦胧，坐在办公桌旁直打蔫、提不起精神。提不起精神势必影响一天的工作效率。他一天的重点工作是参加各类型大小会议、听下级汇报工作、会晤一些大小头目，然后是参加饭局。有些总统风格。隔三差五去郊区的别墅会情妇。他就会打电话给家中糟妻，说他人没在北京，在外省参加一个会议。要几日才能赶回来。糟妻没辙，只好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眼睛瞧着电视，内心却在溜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糟妻明白，他十有八九是去郊外别墅会情妇。但她依旧得打破门牙往肚里咽。打电话慌称开会是给她面子，谁让当初她妥协了人家呢。

　　当初为了留在北京、为了两个孩子，糟妻忍气吞声地答应了校长，只要校长不抛弃她和两个孩子，她愿意承担任何条件。这个条件一开炉，校长马上大张旗鼓地购买了郊外别墅，与情妇隔三差五厮守一处。之所以隔三差五去会情妇，那是由于他披戴官衔，弄不好给舆论界轰动出去，不但丢掉官衔，而且会臭明远洋。论到容貌，情妇并不比糟妻漂亮多少。糟妻除了年岁比情妇大一些，其她情况满上乘，是他的大学同学。那时青春年少的糟妻，被他的甜言蜜语迷惑住，竟然义无返顾地回绝其他追求者，与他私定了终身。相处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他就迫不及待地占有了她，还是在郊外的庄稼地里。那日是星期天，他带着她前往郊区写生。天气晴朗、空气清爽，他作完画幅躺在大地上、双手枕在脑后、专情凝视身边的她。凝视中就霍地扑向她，样子像一只野兽，不管她怎样挣脱、毫不留情。

　　他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主，尽管一面脸颊给她抓破，但他依旧勇往直前不改初衷。他忍着脸部的疼痛，竟然将她身上的衣裙撕得粉碎。她露出庐山真面目的时候，他饿狼一样扑向她。事后，他带着满脸满足去附近的商店，为她买回一件新衣裙。他离去后，她躺在地垄沟内，被泥巴和身体下部的鲜血所包围。只有麻木、痛感在折磨她，没有一丝快乐的感觉。从那时候起，她和他的感情出现裂痕。但她得依靠他留在北京。她不能回到穷乡僻壤的小城镇。所以她妥协了他的一切安排。他有个做副市长的父亲，了得吗？一句话响彻二里地。这样的主顾她不攀附，岂不是傻瓜。自那次事件，他对她展开呼之即来的政策，男寝或家中无人的时刻，他准不放过和她幽会的机会，每次都感到时间不够用。世上事就是这么奇怪，偷情之际时间像闪电。日后和她生活在一道，时间却漫长得如同静止在某一时刻。睡在寡然无味的她身边，他感到通体给憋闷得要炸裂。

　　糟妻怀恨校长的不敬侵犯，日后成为校长妻子，总是一副阴脸，不见阳光。不久，糟妻怀孕了。校长对糟妻的态度明显降温。还有半年的时间才能大学毕业，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添乱呢，况且严厉的父亲若是知晓此件事，不剥了他的皮才怪呢。别看父亲位居副市长的官衔，对他就像屠夫对猎物一样无情。他若是稍有越轨行为，家中的拖布杆就要连换几茬。为此市长夫人险些和市长离婚。小时候不吃饭，给父亲打得下不了床。

　　人家的孩子不吃饭，大人会给孩子弄来喜欢吃的食物，市长父亲决不来这一套。市长父亲认为，娇宠腻爱会害了孩子。想当初参加战斗那会儿，哪里找到香喷喷的米饭和炒菜，而且还是肉炒菜。能吃饱肚子，就算福星高照了。家中饭食几乎永不改变，老三样。肉炒蔬菜、大米饭、一个汤，市长夫人亲自操作出来。市长家中不配备保姆。市长说，官是为人民做事，不能享受特殊待遇。自家有手有腿干吗不做饭？有老兵在战斗中被炸掉一只胳臂，还在用另一只胳臂为全体将士做饭，容易吗？

　　这是市长父亲经常说给夫人的话。校长挺怀恨父亲，但又不敢得罪父亲。长大后，因为对父亲刻骨不满，所以做事全都和父亲背道而驰。父亲艰苦朴素、作风淳朴、行为规范，他便反其道而行之。应该说他那次野地里强暴了糟妻，完全是出于对父亲的叛逆。日后做了一校之长，更加肆无忌惮地背叛父亲。父亲做官为民服务，他做官是为个人服务。父亲没有学历，后天学那么点知识不够他塞牙缝。父亲整个一个大老粗。不然就凭父亲的工作业绩，早提升为市长了。父亲是大老粗，他就要成为知识分子。总之，只要处处和父亲不一样，就战败了父亲。他和父亲的仇结，在于父亲这个武夫总是张口即骂，举手即打。他的仇恨早已深入骨髓，怎奈是自家父亲，再怎么有仇恨，也得藏着掖着，不然会给世人笑话死。况且日后，他还得利用父亲这个副市长王牌，为自己讨关系、拉面子，目的在于步步高生。而步步高升，又是为了自家生活舒坦、幸福。

　　糟妻决定生下腹中孩子，遭到校长强烈反对。校长说，你若是不打掉胎儿，我就不再理睬你。糟妻想，你不理睬我，我找理睬我的人。糟妻是个有心计女子，与校长闲聊时，校长无意中透露出和父亲不和睦，而且也很惧怕父亲。他腿上的一条疤痕是被父亲用烙铁烙的。上中学时期，他翻越学校的墙头，去学校后身的水果林偷摘水果。偷摘水果的目的是为了去市场卖钱。赚到钱，就可以买下喜欢的物品。他喜欢的物品，则是绘画用具。他特迷恋作画，可父亲却让他考军校。他坚决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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