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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奔红月的画展,也是院长一手操办的。如同慈母般的院长,令奔红月十分感动。

  院长跑遍北京市各大企业为奔红月拉赞助。大多数企业家不懂得绘画艺术,他们看了奔红月那些风景画和人物肖像画,向院长微笑着摆手示意,他们对此不感兴趣。院长没有消减信念,最后鬼使神差地来到导演创办的影视公司。导演看到院长手中的画幅很像他的创作风格,挥毫大气、不拘小节、色调清晰,当下决定抽出部分资金,为该画作者提供赞助费。院长一把年纪,居然兴奋得向导演拘了躬。举办画展那天,导演亲自驱车来到画展场地参加了奔红月的画展。那时奔红月正在忙于为人签名。看到导演大驾光临,连忙挤出人群来到导演面前,向导演行了鞠躬礼,而后做了自我介绍,说她叫奔红月,奔跑的“奔”、红色的“红”、月亮的“月”。导演夸赞奔红月的名字像一首诗,又注意起奔红月的容貌。导演在奔红月的脸上发现一个昔日女子的影子,也就是奔红月母亲。奔红月的容貌,实在太像母亲。

  因为奔红月像导演昔日相好的女人,又因为奔红月的作画风格有些像导演,导演和奔红月展开密切往来,时不时约奔红月出来参加新片试映,送给奔红月一些绘画艺术方面的书籍。久而久之奔红月对导演产生一定的好感,觉得导演像个可爱的父亲。奔红月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父爱,因此对导演格外亲切,还和导演合照过照片刊载在影视报上。照片刊载出的一周后,被奔红月母亲看到。照片上女子的容貌和她非常相像,她陷入深深的莫名中,决定按着照片旁侧的介绍找到该名女子,以此解除心中疑惑。她怀疑照片上的女子是曾经遗弃的女儿。

  自从遗弃了女儿,她的良心没有一刻安宁过。生下孩子后腰围的变粗,使她陷入深层焦虑中。面临孩子、艺术一并失去的灾难,她万分沉痛。作为舞蹈演员,不具备苗条身材,如何表演出阿娜的舞姿。她本是想将舞蹈生涯转向演艺圈,孰料导演见她怀孕,很快遗弃她。她在当不成影视演员之日,精力全部用在舞蹈表演艺术上。可她无论怎样减肥,腰围始终不肯恢复原有的苗条。随着腰围的变粗,她只好退出舞坛,开办了一所舞蹈学校,亲自做起舞蹈教师。此间她下嫁给一名有过婚史、在某局担任局长的老头。局长老头除了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衔,别无是处。

  她和他结为夫妇,目的在于获取他的漂亮居所,以及将他当作挡箭牌,暗中和年轻男子勾三搭四,以此满足青春欲望。那时的她,只不过二十几岁,夜里睡在局长老头身旁,听到局长老头的鼾声,就会心烦意乱。可人家像样的小伙子都在意贞操,倘使你已成为非处女,人家就会瞧不起你,由瞧不起变成敬而远之。不入流的小伙子,她又瞧不上眼。这种男生既缺少品位又缺少丰厚经济基础,与该种男生缔结婚姻断然无价值。因此她只好寻觅到物质基础尚好的伴侣。她在得到丰厚物质的同时,还可以寻觅到释情的男子。这种释情的男子中不乏有像样的小伙子。这些小伙子因为只是和她逢场作戏,不上升到日事议程、没有责任,他们就会很轻松地和她往来。他们将她当作少妇,没有将她划分到“处女”和“非处女”的界限中。如此也就断然没了对她的蔑视。这是她极力想变成少妇的根本原因。自从她遭到导演的玷污,她变得很放纵,只要看上眼的男人,她就勾引到身旁。待相互间起了腻烦心理,再见面时行同路人,既不打招呼也不瞧向对方。

  这种异性间交往方式似乎迎合了时尚。时尚的异性间交往神速,毁灭亦神速。将世间美好的“情”字抛却一边,仅剩下“欲望”。欲望消退,彼此眼中的对方势必成为盲点。她就是这样度过了青春岁月。由于生活放纵无边,形体变得很不雅观,丰臀肥乳不说,腰围处生满赘肉,只是脸部残存从前亮丽的痕迹。此外,她又生下一个女儿。女儿不是局长老头的杰作,而是她和一个帅哥男子所生。女儿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女儿的漂亮弥补了她年轻时的遗憾。她将漂亮女儿培养成名牌学院表演系大学生。她现今是无怨无悔,可以说女儿替代了她的梦想。

  局长老头去世后,给她留下一笔丰厚财产。她还奢望什么呢?虽说她已是半老许娘,但风韵尤存。一有空闲,赶上心情好,来了对男人渴望的兴致,还会像从前那样寻觅到可心男人私混。与从前有所不同之处在于她必须付给可心男人钞票。可心男人是些男妓,俗称泡鸭子的家伙。兴趣大浓时,她还会寻觅到两个男妓,一边一个和她缠绵悱恻。舞蹈学校的大部分款项几乎都让她挥霍给了男妓,她丝毫不心疼。如今实行花钱买快乐。她钱财无限,干吗不尽情花销呢?

  大概是骨肉相连所致,奔红月母亲见到奔红月,亲切感油然而生。为了避免尴尬,她的谈话方式很独特,独特得连她本人都觉得惊奇,居然对奔红月谎称她是一名归国华侨,因为欣赏奔红月的画幅才慕名而来;又谎称她无子嗣,想和奔红月结为母女。奔红月自出生之日就成为孤儿,心灵深处难免孤独,因此痛快地认下“华侨妇人”为母亲。

  奔红月母亲从皮包内掏出两千元钞票递到奔红月手中,说是作为见面礼。奔红月极力推 辞,死活不肯接受。她只好收回钞票,随后将腕上一只价格贵重的玉镯摘下送给奔红月,扬言若是奔红月不收下此礼物,她就会无地自容,希望奔红月给她留下这分情面。奔红月在无法推辞的情形下收下玉镯。看到奔红月从脸型到眼睛、从肌肤的嫩白到讲话的柔声细语,无一不再现她昔日的风采,她内心忍不住一阵狂跳。若是眼前的女孩子果真是她仍掉的骨肉,该如何面对呢?

  言谈中得知奔红月来自一家孤儿院,是个无父母、无兄弟姐妹的孤儿,奔红月母亲心中那层判断更加吸引行动。一个周末的午后,奔红月母亲驱车来到奔红月曾经生活过的孤儿院,进入孤儿院楼内,直奔院长室。院长正在午休,听到急迫的叩门声,院长披上外衣,拢一把凌乱的头发,下床打开门。奔红月母亲笑容可拘地出现在院长面前,将送给孤儿们的礼品递到院长手中,落座后单刀直入地向院长阐明来意,说她要查看奔红月的入院时间及被拾到的时间。她向院长谎称有个女儿和奔红月的年龄相仿,出生后的几日患了流感,抱女儿去医院看医生,挂号期间来了尿急,就将女儿交到一名排队看医生的妇人手中去了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那名妇人不见了踪迹,女儿就这样丢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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