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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苑惜的话未讲完既被母亲抢过话题,母亲告诉她,她是他们夫妇收养的女儿,就是论道回报,也该同意他们的请求。获悉有如此的人生经历,她即刻天旋地转。她告诉他们,他们的养育之恩,她一定会报答,但不是用这种方式。见她意志坚定,养母虎着脸皮说,你若是不答应嫁给哥哥,我们会考虑断绝你的经济来源,你可要三思而行。

  苑惜脱口道,断绝就断绝,反正我是坚决不答应嫁给哥哥。这不合逻辑。

  返回寝室的苑惜,经过这场人生的洗礼变得愈加坚强,没有哭泣。得知她是个给人送来送去的角色,发誓要活出人样,不能被世人瞧不起。一落生就成为可怜角色,她不能让这可怜角色继续扮演下去,否则生存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呢?她不可能爱上残疾哥哥,残疾哥哥向来都凶巴巴,瞧她不顺眼时,还会用拐杖打她。因为他身患残疾,她从未和他计较过。现在养父母自私地决定要她嫁给他,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她清楚拒绝养父母的安排,就等于拒绝养父母的经济供给。眼看兜里的钞票微乎其微,连用餐都受到威胁,别说是做其它事情。她只好利用休息日为人做家教赚得微薄利益维持生计,但她很满足。

  此外,她创作出许多画幅。花鸟鱼虫在她的画幅中栩栩如生。她将它们拿到市场上以低廉的价格卖掉,她很心疼。但她想尽快脱手那些画幅,只能价格低廉些。她没有时间穿梭市场。虽说事后很后悔,但看到手中的钞票,悔意顷刻间瓦解。目前钞票对她来讲非常重要。她要靠钞票活命和奔赴美好前程,钞票是她成功的阶梯。半年的时光很快逝去,虽说生活很艰难,但她没有抱怨。靠自己的劳动生存,她觉得很有意义。可没想到养父母在她未愈的伤口处撒了盐。一日傍晚她返回寝室,人还未着床,庄舒曼急忙递给她一张便条。她向便条上大致浏览一眼,顿生紧张。便条上写着养父病危。

  看到这样的消息,苑惜陷入悲哀中。尽管养父母很为自私,毕竟是养大她的长尊,况且在未决定让她嫁给残疾哥哥之前,他们对她还是满疼爱的。现今养父住进医院,她怎么能等闲视之不予理睬呢?带着疲惫,她拎了背包迅速离开宿舍,风尘仆仆返回家中。刚迈入室内,就发现陷入一场骗局中。养父母、残疾哥哥,一家三口正在大厅间边看电视剧边吃零食,有滋有味地对剧中人一番品头论足。见她进入大厅,养母用一种刁钻的目光望向她,然后用恶毒的语言挖苦她,哟,半年不见,脸蛋还愈加标致了呢。半年来你这个狠心狼是怎么生存过来的,说说看,不会是找到野男人,接受野男人的帮助,才生存下来吧。还好没被野男人弄大肚子,否则我们苑家有多么亏欠,可想而知。

  听到养母如此胡言,养父在一旁呈出焦虑的神色,但养父当不起养母的家,也只好任由养母演讲下去。残疾哥哥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望向苑惜。苑惜不由得一阵恐慌。受骗的滋味,使她有些头晕目眩。但她很快清醒意识,扭转身体跑向门处。在她打开室门的瞬间,她的头发被养母揪住。养母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只几个回合就将她提拎进室内,左右开弓打了她几记耳光。养母双手插在腰间,一双经过手术的双眼皮不自然地眨动着,随后破口大骂道,你个贱坯子,也不动动脑筋,老娘会白白养你这么多年?算一算老娘在你身上的投资少说也有三十万。老娘怎么会甘心养一个白脸狼呢?实话跟你说,你若是付得清三十万,老娘就放过你,不然你就做苑家媳妇,否则甭想离开苑家半步。读不成大学,含冤叫屈也好,起诉老娘也好,谁也不会理睬你。老子教育小辈天经地义,没人会管这件事,况且向残疾人奉献爱心,是弘扬中华民族的美德,人们提倡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阻拦此事。做苑家媳妇还是付足三十万,你必须做出明确选择。

  养母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加之养母凶神恶煞的神态,使得苑惜的心顿刻凉成冰块。昔日的养母断然不是这个样子。对她尽心尽力,为她设计新潮服装,不断给她购买巧克力奶糖,教她服装设计。应该说她绘画艺术的天赋,来源于养母的启蒙。那时她扎着羊角辫,像个快乐的小兔子,在养母面前蹦来蹦去。而今一切都如过眼烟云。养母活脱脱一个母夜叉形象。这种形象覆盖住昔日的美好,使她再也看不到养母的光辉形象。养母的几记耳光让她清醒一个道理,那就是养母自始至终都没能当亲生女儿看待她,否则就不会打得她鼻口流血,也

  不会将她当成礼品送给残疾儿子。于是她冷静地对养母说,我决不能做苑家的媳妇,至于那三十万,我可以立个字据,日后慢慢还清。明日是周末,我有一整天的家教,必须回学校休息。

  养母倏然落座,一条腿搭放在另一条腿上,极其傲慢地说,想得美,拿不出现钱,自然人就要留在苑家。至于能否返回大学读书,那要看你的表现,以及你是否诚心嫁到苑家。

  看到养母无庸置疑的目光、看到养父面带冷色、看到残疾哥哥投来的淫荡目光,苑惜退却了。感到她是在对牛弹琴、与虎磨皮。看来今日无论如何是走不成了,她只好留下来,满面泪痕地跑到楼上她的房间,锁好房门。但她忘记残疾哥哥早已是个出类拔萃的修锁师傅。她躺在久违的床上思潮起伏,没有想到命运会这般无情,曾经为之依赖的养父母,居然这般狠心肠,拿她的幸福开玩笑。若不是养父母决定让她嫁给残疾哥哥,迫不得已暴露她的真实身份,她哪里会知晓自家身世。思来想去,都是命运在鬼使神差捉弄她。当务之急是如何想办法逃离开,她无论如何不能嫁给脾气粗暴、毫无人性的残疾哥哥,倘使如此还不如嫁给糟糕透顶的老头子。

  残疾哥哥常常因为一点小事不从心,就会将她按在地面上一阵拳打脚踢。待她尖叫着大哭起来,他才会停止对她的殴打。她和他之间自小就没有兄妹情,而今养父母要她嫁给他,她是宁死都不愿意。半年的光阴她没有返回苑家向养父母索要生活费用,养父母感到彻底失去了她。他们不能白白投资养大她。他们愈想愈觉得亏本,便商议出卑鄙的做法。其实他们从根上就是以小人之心想象她。她不是个忘恩负义者,她当时只是想回避他们强加的婚姻,待事情稍稍平息,她就会返回家中探望他们。她在一阵思虑中袭来困意,但她强迫自己不进入眠状,她要等到夜深人静养父母、残疾哥哥入睡,逃离开苑家。在苑家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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