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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吉普渐渐就要与两条大狼平行跑了,车与狼的距离从一千五六百米缩近到七八百米。狼似乎有些紧张起来,稍稍加快了步子。但小车在土路上的匀速行驶确实大大地迷惑了狼,两条狼仍是没有足够的警惕。陈阵甚至怀疑两条狼是否还担负着其它任务,是否故意在吸引和牵制吉普车?这时,两位射手都已伸出枪管,开始端枪瞄准。陈阵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紧盯着徐参谋的动作,希望他们在射击时能停下车来,也许狼还有一个逃脱的机会。

  吉普终于与狼接近平行了,距离大约在四五百米。两条狼停下来侧头看了一眼,一定是看到了车上的枪,于是猛然加速,一前一后朝山梁斜插过去。与此同时,陈阵只听“砰”、“砰”两声枪响,两条大狼一后一前几乎同时栽倒在地上。包顺贵大叫:好枪法!太神了!陈阵惊出了一身冷汗。在两辆颠簸行进的吉普车上,两位射手两个首发命中,完全超出了陈阵和额仑草原狼的想象。

  两位特等射手似乎只是喝了一杯开胃酒,刚刚提起兴致。徐参谋对老刘下令:快往沙地开!要快!说完,又用双手向后车做了个钳形合围手势。两辆吉普加足马力,冲出车道,向右边沙岗飞驶过去。

  老刘按照徐参谋的指挥,一口气翻过山坡,开进一片开阔的沙草地,又迅速登上一个最近的制高点。徐参谋握住扶手站起身,扫望沙地,只见远处有两小群狼,正分头往西北和正北两个方向狂奔。陈阵用望远镜看过去,正北的狼群大约有四五条,个头都比较大。西北的狼群有八九条,除两三条大狼外,其他的都是个头中等的当年小狼。徐参谋对老刘说:追正北的这群!又向后车指了指西北那群,两辆吉普分头猛追了过去。

  半沙半草、平坦略有起伏的沙地草场,正是军吉普放胆冲锋的理想战场。老刘大叫:你们都攥紧扶手!看我的!不用枪我都能碾死几条!

  吉普开得飞了起来。陈阵的脑子里闪过了“死亡速度”那几个字——草原上除了黄羊还能跟这种速度拼一拼,再快的杆子马,再快的草原狼,就是跑死了也跑不出这种速度。吉普车如同死神一般向狼群追去。追了20多分钟,芝麻一样大小的狼渐渐变成了“绿豆”,又渐渐变成“黄豆”,可徐参谋仍是不开枪。陈阵想,这个参谋既然连绿豆大小的老鹰都能打下来,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包顺贵说:可以打了吧?

  徐参谋说:这么远,一打,狼就跑散了。近点打,可以多打两条,还不伤皮子。

  老刘兴奋地说:今天最好多打几条,一人分一条大狼皮。

  徐参谋厉声喝道:专心开车,要是翻了车,咱们都得喂狼!

  老刘不吭声,继续加速,吉普飞驰。可是刚过一个沙包,突然,前面沙地小坡上出现了一个庞大的牛身骨架,牛角断骨,如矛如枪,像古战场上的一个鹿角拦马障。狼群可以飞身跃过,可对于吉普来说,却是一道坚固刺车、无法逾越的路障。老刘吓得猛打方向盘,车身猛拐,两右轮悬空,差点翻车,车上的人全都屁股离座,几乎全被甩出车,把一车人都吓得惊叫起来。车身擦着牛骨茬掠过去,陈阵吓飞了魂,车身稳住以后半天也缓不过劲来。

  他知道狼群开始利用地形地物来打撤退战了,狼群略施小计,差一点就让一车追兵车毁人亡。包顺贵脸色发白大喊:减速!减速!老刘擦了擦一头冷汗,车速稍减,狼又远了一点。徐参谋却大喊:加速!吉普刚跑出速度,沙地上又突然出现了一丛丛的乱草稞子,陈阵在这里放过羊,对这里的地形还有印象,他大叫:前面是洼地,尽是草疙瘩,更容易翻车,快减速!

  但是徐参谋不为所动,双手扶紧把手,侧身紧盯前方,不断给老刘发令:加速!加速!

  油门踩到了底,吉普发疯似地狂冲,经常四轮离地飞出去,两轮着地砸下来。陈阵死死攥紧扶手,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陈阵明白,这群狼巧妙地利用了地形,正在用最后的速度冲刺。它们只要冲下洼地,追兵的车就开不动了。老刘大骂:狼他妈的真贼,跑到这鬼地方来了。

  徐参谋冷冷地喝道:别慌!现在不是演习!是实战!

  又狂追了七八里,眼看就要接近洼地,那里布满树桩一样硬的草墩子,但此时吉普已经冲到牧民射手的有效射程之内。徐参谋叫道:斜插过去!老刘轻打方向盘,吉普像战舰一般一闪身,侧炮出现,狼群全部暴露在后座徐参谋的枪口下。“砰”的一声响,狼群中最大的一条狼应声倒地,子弹击中狼头,狼群惊得四散狂奔。又是一枪,第二条狼又被击中,一头栽倒。几乎与此同时,剩下的狼全部冲进洼地的乱草棵子里,再没有击发的机会了。狼向边防公路逃去,消失在草丛中。西北边的枪声也停止了,吉普就在坡面与洼地交接处刹住了车。

  徐参谋擦了擦汗说:这儿的狼太狡猾,要不然,我还能敲掉它几条!

  包顺贵伸出两个大拇指说:太解气了!不到30分钟就连敲三条大狼,我打了半年,也没亲手打着过一条狼。

  徐参谋余兴未尽地说:这儿的地形太复杂,是狼群打游击的好地方。怪不得这儿的狼害除不掉呢。

  吉普车向死狼慢慢开过去。第二条狼被击中侧胸,狼血喷倒了一片秋草。包顺贵和老刘将沉重的狼尸抬到车后面的地上,老刘踢了踢狼说:嘿,死沉死沉的,够十个人吃一顿的了。然后打开窄小的后备箱,从里面掏出帆布包,放到后座上。又掏出两条大麻袋,将死狼装进一个麻袋,再塞进后备箱里。箱盖合不上,变成了敞开吊链平台,老刘显然想用后箱盖来托载另外两条死狼。

  陈阵很想剖开一条狼肚给几位军人看看,但是他看军人们没有就地剥狼皮筒子的意思,就问;你们还敢吃狼肉?狼肉是酸的,牧民从来不吃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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